“外祖父和外祖母知道了吗?”周宝儿急问。
李小道:“已经派人去通报了,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已发现很多人在逃命,就连朝中的文武百官,也在劝皇上去晋中行宫暂避,如果这是真的,那要不了多久,平安城的人都会跑空。”
刘月蝉站了起来:“显哥儿呢?他是进宫了还在外面?”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赶紧打听。”刘月蝉要准确信息,回头看周宝儿:“你别怕,不论出什么事,母亲都会护着你们,大不了咱们去西蜀。”
说完,刘月蝉赶紧去找孙氏。
周宝儿也急忙吩咐芝香去找周睿,如果真有战乱,那往南方腹地走是对的,但她更想去金昌。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里有父亲在。
可就在这时,绿晴又慌忙来报,说贤妃奉了周帝之命前来吊唁,将军府所有人都要去接驾。
这个所有人包括了她。
周宝儿心乱如麻,让流云扶她起来。
“小姐,让老奴背您去,既然是奉旨吊唁,没道理还要你三跪九叩,毕竟您是世子妃,还受着伤啊。”
周宝儿摇头,流云姑姑不懂,周帝这个时候让贤妃来吊唁,绝不是体恤臣子,而是他心中有气无处去,故意让贤妃来让她受罪的,她若不跪不叩头,那就是对天子不敬,会给整个周家招来大祸。
周家已经禁不起折腾了,她不能置伯祖父,伯祖母还有哥哥姐姐们于不顾。
“扶我起来吧。”
流云心疼:“小姐!”
“天子脚下皆臣民,别说受伤,就是奄奄一息,也没人敢对天子不敬,流云姑姑是老人了,怎么连这些都不懂?”
流云不是不懂,她是心疼,也抱着侥幸,毕竟周睿是世子,小姐又是世子妃,那怕还没册封诰命,可天家总要讲讲人情道义吧。
就在这时,王妃身边的听竹来了。
“世子妃,紧急军情是真的,王妃要我来问,您是随周家出城,还是跟她立马前往多伦?”
连王妃也要暂避吗?
那平安城真要乱了,周宝儿嘴里冒了火。
“我现在没法回答你,你先回去禀告母妃,就说半个时辰后,我派芝香来回话。”
听竹点头,急忙回仁亲王府了。
周宝儿穿戴好,在流云掺扶下了站到了地上,只感觉脚软绵绵的,整个臀部和后背,疼得她冷汗直冒。
“绿柔,你赶紧收拾东西,把外祖父之前送我和哥哥的黄金,统统埋在花园里,再把能带走的细软做下整理。”
“红霞你去厨房,把但凡能吃的东西全部做成干粮,至少要足够所有人吃二十天,如果不够,赶紧让去丁先生去买,中午之前必须准备好。”
原本慌成一团的丫环们,见她还能有条不紊的安排事宜,心神都稳了好多,纷纷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平安城不保,就算出逃她们也要跟着小姐。
只有这样才会有生路。
“派人去找常贵,让他通知田村,告诉严不饥做好准备,尤其是备粮,沿海南下肯定是行不通的,但可以试着往山里躲,毕竟他们都是平民,就算敌军打到平安城,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周宝儿语速飞快的做着安排,一条条指令下去,所有人都镇定了,牢牢记下后,就赶紧动了起来。
一步一步,有如行走刀尖般到了前院。
还没进月亮门,春嬷嬷就找来。
“四小姐,大老夫人说贤妃是冲你来的,让你一定要小心。”
“就差我了吗?”
“是,连方氏也被贤妃娘娘请出来了,她这会正跪在贤妃娘娘面前哭诉,说要贤妃娘娘做主,严惩忤逆不孝的郡主呢。”
周宝儿脸色微沉:“皇上是让贤妃来替方氏撑腰的吗?”
春嬷嬷气愤:“看起来是这样,大老夫人说,小姐能忍便忍,实在要忍不了,就赶紧派人去给王妃送信,此时只有她来,贤妃才不敢如何。”
“紧急军情一到,平安城都乱了,人人都在想如何出逃,母妃那有时间赶来我这里,但刚才派了听竹过来,问我是随周家出城,还是随她出城,我正不知要如何回答呢。”
春嬷嬷吸了口凉气:“这么说真要乱了?这可如何是好。”
“嬷嬷别慌,先应付了贤妃再说,我就不信战乱一起,她还能坐得住,您附耳过来……”
周宝儿招手,春嬷嬷靠近,听她低声说了几句,脸色都变了。
“这……这行吗?万一不是真的,那岂不是……”
“百姓惊慌失措与我们何干?”周宝儿镇定。
春嬷嬷想想也是:“那老奴赶紧去安排,四小姐您小心一些。”
周宝儿呼了口气,继续艰难的往前院走。
过了月亮门,就见贤妃在灵堂前坐着,一身裁剪合体的华贵宫服,和满头珠翠,那里像是来吊唁的,分明就是趾高气昂前来施威的呀。
呵呵,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再转目,就见伯祖母,刘月蝉,周晶,周钰,周琼,以及还未见过的方氏和周香,齐刷刷的跪在台阶下。
只是可惜方氏没抬头,她看不清方氏长相,但知道她穿着褐色锦袍,头上虽然不是珠翠,但也戴了两把金花梳和一朵琉璃镶花,最打眼的,还是她胸前的鎏金红宝翡翠链,在一片素缟的麻衣孝服中,极其刺眼。
就在这时,贤妃就慵懒的朝周宝儿望了过来。
远远地四目相对,只见贤妃清高孤傲,满目讥讽,那常年积威的凤颜里,还带着三分刻薄,明明岁不过三,但嘴角竟有深深的法令纹,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就这种面相,居然还在能在后宫排为贤妃?
周宝儿都想说,周帝恐怕是眼瞎心盲吧。
眉目五官那有贤的韵味。
说起来,这是贤妃第一次见周宝儿,若不是前几次交锋和憎恨,她只怕一眼就能相中她,生得娇俏可爱,又眉清目秀,稚嫩脸上还有未褪的婴儿肥,看起来不但无害,还十分甜美。
只是可惜,这么好的皮相,偏偏就是她恨到骨子的周宝儿。
贤妃冷戾的眯了眯眼,只听身边的宫女低道:“原来她就是周四小姐,长得可真漂亮,要不了几年,只怕会艳压群芳,怪不得睿世子想要娶她。”
“呵呵,皇室无丑女,这种话还用你说?”
“是奴婢多嘴了,但奴婢想的是,幸好她嫁给了睿世子,那怕还年幼,这辈子也没机会再入宫了。”
贤妃掩嘴冷笑:“这到是实话,不然将来选秀,以她这胚子,我恐怕还要喊她一声妹妹。”
话虽平淡,可难掩讥讽和杀机。
孙氏和刘月蝉跪得远,虽然听不清,但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们,贤妃在对宝儿评头论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宝儿艰难的走到刘月蝉身后,大汗淋漓的跪了下来。
“济宁县主,仁亲王府周氏参加贤妃娘娘,贤妃娘娘玉体千安。”
贤妃皮笑肉不笑的移开视线,仿佛看不到似的喝了喝茶。
宫女便给方氏打眼色,示意她可以继续告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