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儿郁郁,决定不说话了,先静观其变。
周睿便牵着她,在林中闲庭信步走,每走百来步,就会换个方向,有点像随心所欲,毫无章法。
她自认为在此生活五年,早已把四周摸得溜熟,可在走了半天后,就感觉玄妙了。
目光所触及之处,都是她不熟的地方。
就像走着走着,山山水水全变了一样。
“原来真有阵法,可我为什么……从来没发觉?”
她虽然失忆,但没有失智,早在几年前,就习惯了在森林留记号,比如说,在树上刻字,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向里延伸。
用的还是圆形时钟记号,就像指南针,每溜达一圈,就标明一点钟方向,二点钟方向……也不知道耗了几年,反正万米之内都是她熟悉的地盘。
但现在,明明不过万米,景色却变了。
变的不但陌生,还出现高低起伏,就连远处的山栾也清晰可见。
树杆上没有任何印记。
周睿紧了紧手心,感到她的手微微变形,才徐徐松开。
“迷踪阵里大阵套小阵,小阵牵大阵,它利用了视野盲区,给人和动物,统统造成一望无际感,其实破它也容易,只要反其道而行,闭着眼睛走,四、五天左右肯定能走出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四面八方只有一条生门,其它地方不是悬崖,就是深沟渠,一脚踏入再无生还。”
“……”卧槽,周宝儿吓出一身冷血。
过后才想道:“既然有人在这布阵,那是不是代表着,此处有大墓?又或者宝藏什么的?”
周睿很惊讶她的奇思妙想。
“你说的没错,按五行布局,还有纵横交错的山脉来看,你和熊六娘住的草房下,确实有大墓。”
周宝儿看到很多草泥马,在她的头上奔腾而过。
“我娘难道是守墓人?”
“很有可能。”
“天哪!”如果是守墓人,那熊六娘岂不是古墓派的小龙女?
随后她又错愕,为什么想到古墓派??
她意识有些错乱,小声问:“你听说过古墓派吗?”
周睿皱眉:“为夫不曾听说。”
“怎么会没听说呢,我记得很有名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晓。”
周宝儿纳闷,百思不得其解。
周睿怔了一下,瞬间想到她的记忆是混乱的,那这个古墓派,应该是她那个世界才有的人和事。
迟疑了片刻,周睿选择了闭嘴,临到天黑,才选了一处空地。
“今晚在这过夜。”
墨正呆了一路,赶紧去拣柴禾,周宝儿也想去,但周睿拉着她不放。
“那个,你能不能放手?”
“不能。”
“为什么?”
“为夫已经失去了你五年,以后,永远都不会放手。”
“……”周宝儿脸红如霞,干咳了好久,才窘迫的想一个问题:“我多大了?”
“刚及笄。”
“刚及笄是多大?”
“十三。”
“……”卧槽!!!!
周宝儿要晕了,她才十三吗?
“我不信,这不可能,我脑海里的东西告诉我,我不可能是十三。”
周睿目光闪烁,其实他知道,她不是十三,因为她身体里还有一个成熟的灵魂,就像闾凝香……
但他想听她自己说,而不是闾凝香来说。
“那娘子觉得该有多大?”
“至少也是二十多?”周宝儿心惊肉跳的不确定,同时又想起她前几天来初潮。
刹那间,她感觉脑袋好混乱,混乱的头都要炸了。
见她露出痛苦的表情,周睿忍不住心揪,无意识的就把她抱进怀里。
就像离泉山庄时那样,摸着她的头,轻言细语道:“别怕,既然想不起,就不要去想,我们顺其自然,不管发生什么事,为夫都在这里。”
周宝儿头痛,像抽搐一样的痛,痛得她没有心思挣扎和抵抗。
只感觉他身上好香,浮浮沉沉连连绵绵,味道熟悉的又安心又迷恋。
不知不觉,就在他怀里放松了神经,抽搐一消失,她就想起这是什么香。
“是迷迭香??”
周睿心跳加速,终是忍不住的捧起她的头,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是娘子的迷迭香,娘子在田村种植了很多很多,并用它提取了纯露。”
“纯露吗?”周宝儿心悸了,凌乱的大脑仿佛抓到了什么,可感觉就像烟花,只亮了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睿眼如星辰道:“是马鞭草迷迭香露,还有娘子想要做的人参面膜,人参凝膏,娘子不要急,等出去了,为夫带你一样一样的去看。”
他的声音就像充满魔力,嘴唇一张一合,让周宝儿感到失魂,脑海里又像烟花一样,时不时亮一下,但亮完就没了。
她抓不住,也想不起来。
越是这样她越焦灼,双手无意识的放在他胸前。
“还有什么,你再多说一点?”
周睿压着心跳,抱着她在岩石边坐下,就像哄孩子般,一边揉她长发,一边声音平稳的叙述。
“为夫和娘子第一次相见,是在静海县,为夫重伤闯入你的房间……”
周宝儿没打断他,乖的像只小猫,窝在他怀里,愣愣的听着,听他说她是怎么给他缝伤,又是怎么帮他逃过搜查,以及他昏迷后,她又是怎么帮他更衣。
趁着他换气,她喃喃道:“我那时多大?”
“七岁半。”
“那么小,我就会救人了吗?”周宝儿感到不可思议,听着像别人的故事,又像是自己的。
不好,脑袋又疼了,她皱眉吸气,扎到他怀里。
周睿紧紧的抱着她:“不说了,为夫不说了,等出去后,为夫带娘子看好不好?”
他不想她疼,看她疼他心里更疼,尤其是自己无能为力时,挫败感就在成百上千的叠加。
墨正回来,连看都不敢看,心惊肉跳的生火烤肉。
就在刚才,他猎了只老猴,并处理干净才带回来的。
周宝儿无暇顾忌他人,她脑袋太疼了,疼的睁不开眼,还想满地打滚。
要不是周睿抱着她,她都想撞石头。
周睿满脸悔意,懊恼自己为何没学医,若是学了,就不会这样束手无策。
“宝儿?是为夫错了,咱们不急,以后慢慢来。”
周宝儿发出难受的嘤吟:“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失忆了,脑袋不中用了,好疼啊,真的好疼啊,帮我,帮我一下。”
向来镇定,又不惧千军万马的周睿,眼里全慌了。
看了眼墨正,墨正心有灵犀的望了过来。
“爷,要不……”墨正做了个掐晕的姿势。
周睿咬牙,修长的移到她后脖颈,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个时候疼的她不想阻止。
“掐吧。”
晕了好,晕了就不知道疼了,也许醒来,还能想起她应该想的。
周睿闭眼,终是一用力,周宝儿晕了过去。
墨正咽了咽唾沫:“爷?”
周睿暗沉着脸道:“知道怎么出去吗?”
墨正吸了口气:“小人不知,有些地方记不清了。”
“那你慢慢闯吧。”
他没空再耗下去了,也无法忍受宝儿这样痛苦,五年本就是煎熬,如今失而复得,他只想弥补她,并填满这五年的亏空。
周睿抱起周宝儿,眨眼便消失在墨正眼前。
墨正呆若木鸡的看着。
“爷……”
他好想跟上,可他知道跟不上,就算跟得上,他也不敢,他还要给二爷送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