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山驿站。
纪剑飞吊儿郎当的从外面回来,见沈从明还在房里看公文,就忍不住奚落。
“你不是说来这找你念念不忘的好妹妹吗?别人都抢先一步了,你还坐得住?”
沈从明一改当年青涩,神色不变的拿起笔备注公文。
纪剑飞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的早春李,就朝沈从明头上丢。
沈从明接住,淡定的塞进嘴,很快被酸的呲牙咧嘴。
纪剑飞见他君子崩塌,笑的前仰后合。
“若不想见,咱就走吧,没必要耗在这,白白听他使唤。”
“他是摄政王,我只是一个学士,同为大周稳定何来使唤之说。”
纪剑飞讨厌沈从明的大义和迂腐,但要他先走,又不放心他一个人。
“让大周稳定不差你这一个,得不得就放弃懂吗?何必搞得这么悲情,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沈从明硬是没有波澜,吐掉酸死人的春李。
“你是没事干了吗?”
纪剑飞嘿嘿一笑:“对啊,我没事可干,你奈我如何?”
沈从明确实不能奈他如何,他只是一个江湖游侠,因为自己救过他一命,便赖在他身边不走,四年来也算是亦师亦友,相互扶持解了他不少困扰。
凭心而论,沈从明是感激他的。
也庆幸能与他相识。
见沈从明被怼的说不出话,纪剑飞觉得很没意思。
“重山的果酒还不错,我去找酒喝了,你要想见好妹妹,就赶紧去集市,大庭广众下,摄政王再小心眼,也不会拦着你不让见,对了,她好像还惹了点小麻烦。”
沈从明抬头,目光幽幽。
是啊,大庭广众下,周睿心眼再小,也拦不住他看她一眼。
五年了,也不知道她好不好。
心随意动,沈从明到底还是没沉住气。
集市这边,周宝儿不耐烦了,拉着周睿就往人群外走,尤星海气的跳脚:“给我拦住他们。”
冯渠冷斥:“别找死!”
“嗬,在我的地盘上,你们还敢叫板?当天下没人了吗?今天我尤星海就要告诉你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出门在外给我悠着点,就算是虎,也给我趴着!打,给我往死里打!”
伙计们有些怕,但掌柜发话了又不敢不听,抄起两边趁着的家伙什,就往冯渠身上招呼。
爷没说话,冯渠也不敢下死手,便用刀柄三下五除二的,把六个伙计全打翻了。
尤星海变脸:“直娘贼的,竟然真敢动手,来人,统统给我上,抓住他们我每个人赏银十两。”
正所谓重赏之下有莽夫。
围观的百姓蠢蠢欲动,有几个年青力壮的,撸起袖子就喊:“尤二爷此话当真?”
“废话,爷什么时候说话不当真了。”
今天宁愿破财千两,也要把面子给找回来。
周宝儿看了四周,发现冲上来的几个,刚刚还问了她问题,她还好心解答了。
顿时很失望。
“人和人之间没信任了。”她不悦。
周睿听了有些想笑:“弱肉强食在那都行得通。”
就在这时,收到信赶来的重山县师爷,带着衙役来了。
“干什么?聚众闹事吗?”
尤星海见靠山一到,立马指着她俩:“不知从那冒出来的愣头青,把我六个伙计全打伤了,陈师爷可要帮在下做主。”
姓陈的师爷,上下打量周睿,最后才扫了眼周宝儿。
“你是何人?来我重山县干什么?”
周睿意兴阑珊,往陈师爷怀里丢了块令牌。
猝不及防,陈师爷接着狼狈,仔细一瞧,顿时吓的失了魂。
“摄,摄,摄……政……王?”
陈师爷说的太结巴了,尤星海没听清,又想赶紧捞回脸面,就朝衙役们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们拿下!”
衙役们知道尤星海是老爷的大舅子,那敢不听令,拨出佩刀就把她们几个团团围住。
陈师爷终算回魂了,拿着令牌的手抖啊抖。
那瘦小干练的脸,写满了活见鬼。
周宝儿看得有趣,忽然脱口道:“是稽查司的令牌吗?”
周睿眼眸一亮,转过头一瞬不瞬的看她:“想起稽查司了?”
周宝儿单手托脸,挠了挠太阳穴:“好像……你曾经骑在马上,往谁身上也丢了块令牌,然后那人不听话,还敢叫嚣闹事,你就拿出刀,把人砍了。”
她说的断断续续,脑子里也像闪回,快速的跳过一帧又一帧的画面。
最后定格在,某个少年腿部受伤,她还故意在他伤口上按。
把那少年痛的哇哇叫。
尤星海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但见他俩一直在交头接耳,越来越目中无人,心火就旺了。
“动手啊!!把他们全部带回去。”
衙役相互看了一眼,正要冲锋,陈师爷吓的一扑通。
“草,草,草民见过摄政王!!!”
这次总算喊利索了。
墨鑫几个冷哼,上前朝陈师爷伸出手。
陈师爷急忙把令牌奉上,满头大汗的怒斥:“赶紧住手,都,都给我跪下。”
尤星海傻了眼,师爷说什么?摄政王?
衙役们也呆了。
“跪下!”师爷怒咆。
衙役们倒抽了口气,丢了刀便赶紧跪地。
“草民县衙师爷陈德方参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惊呆了,周宝儿再看尤星海,脸色由白变青,最后形成死灰的跪在地上。
那陈师爷也是个妙人,急忙左右开弓的煽尤星海耳光。
“不长眼的东西,摄政王也是你能冒犯的?”
尤星海被打的晕头转向,吓的胆都破了。
就在这时,彩华郡主带着人过来,看着衙役跪了一地,一老头还在煽聚福楼的掌柜,便冷笑道:“好大的威风。”
陈师爷看着彩华郡主一脸迷茫,下意识的猜到,这也是贵女,是他陈德方招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周睿眼神微冷,回头问周宝儿:“还渴吗?”
周宝儿看了眼彩华:“算了,回去再喝吧。”
两人转身,在彩华居高临下的注目下扬长而去。
陈师爷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回衙门禀报,心里暗暗懊恼,重山镇这是怎么了?几百年不见一个权贵,一出现就来了个大的。
“还生气吗?”周睿问她。
周宝儿摇头:“我没生气啊,人不都是那样,喜欢看人下菜碟,踩低捧高吗?”
周睿了然,勾了勾唇:“去查重山县令。”
墨鑫令命,带着两人掉头回去了。
周宝儿心想,重山县令真倒霉,但愿他是两袖清风。
快到驿站时,她看到一个儒雅俊逸,书生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
原本她并不在意,毕竟外面的世界人来人往,谁也不认识谁,但书生偏偏停住脚步,目光铮亮又浮出喜色的看着她。
就像老熟人一样,目光一瞬不瞬,好像能穿透轻纱,直视她真容。
是谁?
而这时,周睿面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