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明气呼呼的走了。
周宝儿一脸莫明其妙,想了半天去找周睿。
而周睿这里,难得见宝儿主动找来,眼里正带了笑,就听她开口便道:“你让从明哥哥回平安城啦?”
周睿耷眉,心情直线下跌。
“过来。”
见他脸色不好,周宝儿心里咯噔,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暗暗埋怨,这家伙心眼真小,越来越爱吃莫明其妙的醋了。
“不来。”
既然不愿说,那她还是跑路吧,还有一堆配方没写完呢。
看她掉头想跑,周睿哭笑不得,示意墨定关门,再滚出去。
墨定打了个寒颤,急忙听令,赶在王妃出门前,砰的一声把门带上了。
周宝儿无语凝咽。
“不带你这样的,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明明在生气,可看在睿眼里却像娇嗔,眉眼一笑,忍不住把她抱到书桌前。
“为夫没有好好说话吗?”
“你有好好说话吗?才问你一句为什么让从明哥哥回平安城,你就不高兴了,又不是不知道济宁是从明哥哥的老家,只差这一步路,你也不让他回去见见父母和妹妹么。”
周睿磨牙,捧着她的脸就狠狠亲了一口。
“他一路跟着,是为了见父母和妹妹吗?”
周宝儿干咳,转着眼珠不愿承认。
“我都是你的王妃了,从明哥哥就是心里再有我,也不会做僭越的事,他只是还需要时间放下,你就不能大度些吗?”
还敢让他大度,周睿气的都想把她给吃了。
“乌里国王子苏合台,想求娶安乐,此事有违法制,沈从明必须要回去阻止。”
周宝儿怔忡:“乌里国,是金昌往西的那个小国?”
周睿轻哼,把奏折摊在她面前给她看。
她吓了一跳:“不是说女子不能干政吗,我不看。”
“为夫愿意给你看,你就看。”
周宝儿翻了个白眼,一目十行的看完:“这里面有什么顾忌吗?”
“安乐熟悉周朝法制,也深知周朝底细,就连兵部屯粮,以及盐务运输,都了然于胸,她若心怀不轨,一旦嫁到乌里国,那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早晚是一大隐患,你说顾忌是大还是小?”
周宝儿听得迷糊,她不懂政治,但她知道职场的规矩,一个高管若是跳槽,对于企业来说,很多战前部署,都不能再用,换句话说,就是那个人会带着前企业的所有资料,反过来对付自己。
安乐……确实是天之娇女,她熟悉大周的程度只比她强,像周睿说的,若是心怀不轨,那确实是养虎为患了。
更何况,她执念要嫁周睿,周睿对她又弃之如敝履,这种恨,是像个隐形炸弹。
尤其是女人。
冲动起来,可以不顾一切。
“朝中同意的人很多吗?”
周睿淡然:“不管多和少,沈从明都要赶紧回去,这是他的职责。”
有关国家大事,她无权置喙,想了想便打算走。
“我知道了,那你先忙,我先回房了。”
周睿不让,圈着她腰低喃:“你想放过她?”
周宝儿身子一僵,禀从本心道:“并没有。”
“既然没有,就更不能放她去乌里国。”
她垂帘,用手挽他头发,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青丝发绳:“你是想让我公报私仇吗?”
“又有何不可?”
他走到今天,不就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曾经欠她的,欺她的,辱她的,他都可以允她拿回来。
“你会纵坏我的。”周宝儿叹息。
“为夫许你一世安稳,即使纵坏又何妨?”
这人。
能不能别这样煽情,她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心安理得了。
……
入了济宁,码头还是以前的码头,五年来似乎都没变过,仿佛五年前的动荡,就不曾波及到这。
她不想去周家老宅,下了船便直接去了祖坟。
走过周家列祖列宗的石碑,终于在二房这边找到李琴。
碑是新刻的,上面写着周氏李琴,还在左下角看到周康念亡妻。
周宝儿忍不住心酸,跪在李琴面前,轻轻喊了声:“母亲!”
“宝儿回来见您了,您那边还好吗?”
潸然泪下,她想起了十三巷,那两年的点点滴滴,是奠定她和李琴最深刻的记忆。
也陪她渡过最彷徨又最无助的时候。
她发誓要照顾好李琴,把上一世没有圆满的温馨,在这一世圆满了。
可没想到,终是造化弄人。
安乐和长公主,她确实不会放过,她想拿她们人头来祭祀母亲啊。
周睿见她时哭时笑,又时不时咬牙忍耐,便单膝跪地,轻轻把她抱在怀里道。
“没有苏合台,她也是为夫留给你的,除了她,曾经那些欺你,伤你,辱你的,为夫都替你留着。”
周宝儿崩溃,抓着他的衣襟,从来没有那么坦诚的道:“我恨她们,真的恨她们,只让她们死,那太便宜她们了。”
要知道母亲可是双身子,安乐和长公主为了私欲,要的是一尸两命。
这种恨,岂是时间就可以消磨的。
除非让她永远也想不起来,不然的话,绝对是不死不休。
周睿拍着她的后背一言不发。
周宝儿哭够了,缓缓起身:“回平安城吧。”
她转头,就见祖坟外面,站满了周家族老,还有急匆匆赶来的沈芊茹和沈芊荚。
除了沈家姐妹,她对周家族老并无感情,甚至有些人,她都不记得了。
众人瞧她望了过来,皆是惶恐的下跪。
嘴里喊着:“参见摄政王,参见摄政王妃。”
周睿站在她身后不出声,周宝儿懂他意思,他要给她最无上的荣光。
“都起来吧。”
族老们颤颤巍巍的起身,不停的察言观色,心里暗道,还好他们以最高的规格安葬了李琴,如若不然,必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周宝儿错过他们,不疾不徐的看向祖坟外围,指着某处问:“那边葬的都是何人?”
族老恭敬:“是周家家仆的圈地。”
“圈地之外呢?”
“这……是野外了。”
“野外挺好,就在那安置我祖母吧,也好表一表我的纯孝。”
周家族老们全都倒抽了口气。
其中一个老顽固,戳着拐杖道:“不可,方氏虽然有罪,但也不能不让她进祖坟,她毕竟是你们二房的祖母……”
周宝儿一眼瞟过去:“十三年前,你们让她进家庙,不到一年,便放她出来,如今还敢跟我说,她是二房祖母?那你可知,你嘴里的祖母,曾在胡匪来袭时,恨不得我去死?”
老顽固语塞,心里暗骂方氏糊涂,可再糊涂,也罪不过逐出宗族啊。
若方家来闹,周氏老宅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正左右为难,周睿轻飘飘道:“周家不方便,那由本王下令如何?”
族老们脸色全变了,再也没人敢替方氏求情。
但就在这时,小方氏哭着上前:“王妃开恩,我家香儿还小,她什么都不懂,请念在她是一脉同枝,也是王妃六妹妹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放她回来与溅妾团圆吧,溅妾一定会好好管着她,再也不去给王妃添堵了。”
周宝儿看着似曾相似的小方氏,就是她曾经想嫁父亲,然后和方氏合谋逼走了母亲么。
她要不跳出来喊,只怕还想不起这个岔。
既然跳了,又有周睿给她撑腰,这笔帐怎么能不算?
周宝儿笑着看了眼二婶婶荀氏,只见她表情平淡,看小方氏如看死人般。
“祖母平时最是喜欢你,让祖母一个人在那边呆着,也是我不孝,不如你去陪她如何?也好有个伴呀。”
小方氏倒抽了口气,踉跄倒地,如见鬼般看着周宝儿。
荀氏到是笑了,有些人啊,自以为前尘往事尽消,却不想报应这种东西,不是没来,只是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