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挺直了腰,“医药费……我先给你打个欠条吧。”
她一边说一边拿纪炅洙丢在床上的那张白纸。
她以为那是费用单,凑近了一看居然是她周末的物理卷子,卷子她几乎没做,只蒙了几个选择题,但现在这张纸面上有着流畅而清隽的,她完全陌生的笔迹。
阮厌看着自己的选择题都被他划掉重新写了答案,不太置信道:“你帮我做了?”
“太无聊了。”
纪炅洙平平淡淡的侧身瞥她:“蒙都蒙不对,笨成什么样子。”
阮厌没注意他话里的讽刺,她眼睛都快黏在卷子上了,也没看出来计算题第一道那句“当加速度a=0时,速度达到最大,导体棒受力平衡”是怎么来的,女孩子不由得咬手指甲:“你让我怎么交卷子?”
纪炅洙不明所以。
“我怎么可能写出这么完整的题目,而且字迹也不一样啊。”
“说的就好像原来的卷子你就有脸交似的。”
纪炅洙不管,对他而言,阮厌现在只是一个还没跟他达成交易的外人,他不需要对一个外人收敛:“你想问的应该也问完了,我依旧还是那句话。”
阮厌对他的好感直线下降,他怎么这么倔:“那钱的事……”
“你怎么总提钱?”纪炅洙也搞不懂她对钱的执着,“不需要你还——当然,前提是你答应我。”
阮厌不明白:“那猫对你很重要?”
她虽然喜欢那只三花猫,但也绝无可能为了只猫这样偏激地杀人,杀不了就想方设法让对方弥补,这是个让阮厌无法理解的行为。
“很重要。”
阮厌就不再坚持了,她知道两个人谈不到一起去:“你给我点时间好吗?我想考虑考虑。”
“……多久?”
阮厌松了口气:“一……”她把一周的想法咽下去,“一个月行吗?”
纪炅洙没那么多耐心:“一周。”
“……”阮厌装出不太愿意的样子,“行吧。”
纪炅洙站起来,他此刻才真的收刀入鞘,阮厌腿都被他压麻了,微微一动,电流穿过似的阵阵酸痒。
她锤着腿,听见纪炅洙漫不经心地:“哪个学校?高二高三?几班的?叫什么?”
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杀人?
阮厌敢怒不敢言:“桐庐中学,高二十七班,阮厌。”
纪炅洙哦了一声,挑了眉看她,神色有点变了,似乎觉得有意思:“阮厌是你?”
所以说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主宾语一换,这句话表达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你认识我?”
“不认识,不过,听别人说过你。”至于听说的渠道就不必告诉她了,“他们说你是……”
纪炅洙微微歪头,没把那三个字说出来。
阮厌心知肚明。
纪炅洙又问:“哪个厌?”
“厌烦的厌。”
“哪个人会用厌做名字。”纪炅洙想了一下,“长是厌厌的厌吧。”
阮厌没背过这首诗:“什么?”
“没。”纪炅洙摆摆手,无意与她纠缠,“你快打完吊瓶了,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
轻风(三)
所以物理卷子到底没交。
阮厌把卷子压在课本下,露出来的半角是属于纪炅洙的痕迹:“……我,我没带。”
课代表沉默着看了她一眼,其实心里是知道她没有做的,阮厌其他科目都挺好,只有物理成绩全班倒数,作业交上来也没什么意义。
但伤是遮不住的,阮厌脸上的淤青谁都能看出来,眼皮上方还贴着纱布,一看就是被打了,这让课代表心里生出了些同情。
韩冰洁喜闻乐见:“哟,这谁替天行道啊。”
阮厌低着头,照例沉默。
“谁打的?”韩冰洁捏她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像欣赏艺术品那样瞧她脸上的伤疤,“你这是伺候哪个金主给伺候残了?”
阮厌轻声说:“没有,不要乱说。”
阮厌是个很安稳的人,很少争端,轻轻凉凉的,像任方任圆的水,温柔沉静,包容万物,可载福祸,也可覆悲欢。
她被欺负时很少说话,更罕见为自己辩白。
韩冰洁大约也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句,面子过不去:“啧,你这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反正你也要子承母业,迟早都是个张腿伺候人的。”
她专往阮厌痛处戳。
阮厌抬眼瞥了韩冰洁一眼,可这次她不再反驳了,继续低头做两耳不闻的聋哑人,其实心底是有点烦韩冰洁,十六七岁的人怎么能幼稚成这个样子?
韩冰洁最气她一脸死人相,哪怕她委委屈屈地哭呢,如今却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自讨没趣得很。
她要骂,奈何快上课了,只有嘁了声回自己座位。
物理老师没找阮厌,他之前有跟阮厌谈过,可物理这科目是需要天赋的,阮厌是那种努力但的确不入门的人,老师也知道她不是学物理的料,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