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跟况云话说多了,竟不知不觉学起他的语气。
况云霎时涨红了脸:“我、我、我,我哪、还没……”舌头打结,说不利索了。
柳韵致三连问:“连青梅竹马定亲的都没有吗?”
“没、没……”
“可你不是说你二十三了么?正常男子这个年纪不是都成亲了吗?”韵致好奇,南朝男子一般二十大婚,太子哥哥就是这样,据说北朝男子会更早些,怎么到了况云身上就不对劲了?
“二、二十三不定亲不行?我哪里不正常?”
忽然这时,听见贺金倾一声轻笑,他离众人也远,反倒靠冯炎近些,盘膝危坐,不知在笑什么。
不过到提醒了况云:“二十三没个家室怎么了?!殿下二六都还没定亲呢!殿下不定我不定,殿下先娶我才娶!”
况云此言是扯来贺金倾做挡箭牌,但却惊讶了公主们——她们以为贺金倾早纳妃了。
柳韵致对贺金倾比较惧怕,虽然深深好奇,却不敢再追问。
但柳韵音却出声了:“呵,估计是没人敢嫁他。”
北朝姑娘们怕嫁给人间修罗,新婚之夜就被他一剑斩首在蟠龙柱前。
况云闻言微有恼怒,正要反驳,贺金倾却站起身,唤众人上路。况云便赶紧羁押着三姐妹跟上,陆续送上马,解镣铐,他再带着柳韵致骑上自己的马。况云知马,一坐马背便心中感叹,三殿下真是一时一秒也不愿耽误啊,马匹刚刚掐着点歇息好,都不肯允它们多休养会……
跑到玉京,它们的寿命应该也到头了。
众人往前赶路,又行了数天,最后赶在某天的落日前抵达玉京。
好恢弘的一座城。
柳韵心左望右眺,城墙都望不到边,进入城内,见得市集街道紧密,亭台楼阁巍峨,竟生出一种蝼蚁感,自身渺小。
行在路上,柳韵心仔细观察沿街房屋,砖瓦用料,窗阁雕刻,虽然大开大合,与南地建筑是两派风格,却细瞧并不输精致。
人人只道金陵好,却原来塞上早建了十倍金陵。
从来没人告知过真相,在南朝,书上的,太傅等人口中的玉京,就是北方荒芜之地,又冷又寒一座破城。
小时候她甚至以为玉京是一顶巨大的帐篷,随北人迁徙而拆卸移动。
入玉京时是黄昏,入城之后沿路都有贺金倾的人照应,助他们的三殿下以最快速度回到宫中。贺金倾自己也是急切切,长策马,他原本马在队伍中间的,一会儿就跑到最前面去,速度快得马尾巴都横直了。这横直的马尾就是毫笔一扫,划了墨迹,退了斜阳。
在白昼与黑夜交替那一霎那,贺金倾抵达宫门。
他双臂圈着柳韵致,深吸一口气,睁大眼睛望向东北方向——这是北人的尊位,正殿和皇帝的寝殿都在这个方位。
玉京,我回来了,贺金倾在心中默默道。
守宫门的侍卫早望见人来,近前瞧清了三殿下,已经进去报了。不一会儿传回话来:“殿下,陛下有请。”
“陛下怎么样了?病情可有好转?”贺金倾并不急着迈步。
“好了些。”回来传话的是熊公公,皇帝身边一个老内侍,答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众人下马,弃械,随熊公公进宫。
贺金倾边走边看,身心并不放松警戒,面上却全是关切表情:l.k.d.j“父皇病好了就好,之前听说病了,我很是焦心。”
熊公公佝着腰,笑道:“陛下方才还说,三殿下记挂着朕,这么早就赶回来了。”
“我早回一是关切父皇,二是给父皇带回一份礼物。”
熊公公闻言,余光扫过三位公主们,很暧昧地笑了笑。
玉京城辽阔,皇宫却不大,众人不一会就抵达寝殿门口。
贺金倾瞥了眼况云等人,一般属下旋即抱拳埋头,站定成等候姿势。而贺金倾则同公主们道:“你们先进去。”
三位公主们都有些怕,北地太冷了,柳韵致身上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她们没人想进去,但此时并不是她们愿意不愿意就能决定。
她们在贺金倾的注视下,一个接一个,迈入寝殿。
第10章
柳韵心没想到,从殿外望完全漆黑的寝殿,里面竟然有这么多人。
一张桌子围坐,桌上数十道酒食,只点幽幽一盏昏灯,照得室内浅弱黄光,若非是皇宫寝殿得见,简直就是寻常一大家子正吃晚饭。
围坐的皆是男子。
连后头立定服侍的,都是内侍,极少宫婢。
柳韵心最先眺见的上首男子,看样子五十出头,额面与眼角皆有皱纹,皮肤微黑,但五官却很柔媚,出众的骨相隐隐透露着年轻时是个美男子。
他应该就是北朝皇帝。
柳韵心再绕着扫了一圈,桌边其他男子都很年轻,从华贵的衣着和极肖皇帝的样貌推测,这些人应该都是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