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亮,欣喜方才涌上,便听他又道:“但你还是走吧,这家里已经够乱了,我不想后半辈子都不得安生。”
唐明珠的眸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她含泪看着父亲的脸,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唐明菀做了那样的事,您还是愿意为她绸缪,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你却硬要逼我?”
“因为唐家需要她。”唐宴一字一顿说道。
恍如一声惊雷在唐明珠心头炸开,眼眶里顷刻蓄满了泪,可她却笑了,她不住地点头,嘴上念叨着“好……好……”
到底是比不上唐明菀,她往后退开一步,如同上辈子那般,和父亲划出一条楚河汉界,唐明珠冷然道:“倘若父亲一意孤行,咱们的父女情分便也到此为止。”
唐宴看着女儿的动作,心脏骤然一紧,这种感觉抽得生疼,还带有几分熟悉,好像从前明珠也这般决绝地站在他面前,说过同样的话,是什么时候呢?
他想不起来了,他嘴唇动了几次,终究没有说话,索性怫然转身,不容置喙。
就连这般威胁,他都不在意,唐明珠凄然一笑,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潸然而下,转身往门口走去。
如果未曾感受过温暖,便也不会觉得心寒,她方才被暖了片刻的心,此时却比从前更冷了。
门开了,贺明琅拧眉站在门外,不知听到多少,唐明珠脸上尚且挂着泪痕,她看了贺明琅一眼,冷冷道:“贺明琅,若你想娶我,便不能接受他许你的任何东西,否则……”
“好!”她话还没说完,贺明琅便一口应下,她抬眸看他,只见他正色道:“若成亲,你我就是一体,我会如你所愿。”
“多谢!”她说罢,转身朝自己院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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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婚事定的草率,迎亲的日子都比照唐明菀。
是夜,火红的嫁衣被搁置床头,桌上蜡烛已燃过大半,漆黑的烛心摇摇晃晃垂下,唐明珠趴在桌子上发呆,任凭屋内的烛影晃动,也不去理会。
门“吱呀”一声开了,自打那夜之后,香屏便被她轰了出去,这院中除了她自己就再没旁人,此刻来者是人是鬼她也全然不在意。
玉白的手拿起桌上的剪刀,“咔嚓”一声将多余的烛心剪去,烛光立时稳定下来,那人悠悠说道:“明天就要出嫁了,怎么闷闷不乐的?”
听出是唐明菀的声音,她动都懒得动,张口道:“滚!”
唐明菀也不恼,旋身在她跟前坐下,唐明珠抬眼看她,眸中满是戾气。
“你不必这么看我,我就是好心来瞧瞧你,等过了今晚,咱们就是两路人了,以后相见的机会可不多了。”烛光映在她脸上,唐明菀的眉目间皆是藏不住的得意,“我倒是该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还不能这么快嫁进季府。”
“客气了,不如跪下来给我磕个响头实在。”唐明珠冷冷开口道。
唐明菀冷哼一声,讥讽道:“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不好受吧!”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爹如今连家都不回了,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夜之事太过巧合,唐宴自然清楚是罗氏母女搞得鬼,听闻好些日子他都宿在了书房,罗氏去请了好几回,他也不肯回去,后来,罗氏赖在书房里不走,唐宴无奈,接连几日外宿,渐渐地,府里便起了流言。
唐明菀冷笑一声,继续道:“那又如何,他们到底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闹别扭罢了,谁家还没有过。就算闹个一年半载又能怎样,你不会真以为到了这把年纪,咱们的爹还能起什么旖旎的心思吧,何况,他们打小一起长大,几十年的情谊,可不是什么狐媚子都比得上的,等日子久了淡了,他们总会和好的,我们还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唐明菀刻意强调了“完完整整”四字,明里暗里嘲讽她是多余。唐明珠手指屈起握成拳,她说的没错,当初他爹能背着她娘将罗氏养在外面,她娘死后,又能将此外室扶正,这般情谊,区区一个自己,又怎能动摇。
“那个贺明琅倒真是一表人才,只可惜二皇子倒台,他这辈子注定只能庸庸碌碌过一生,你跟着他,呵……”她没再说下去,拢了拢自己的领口,笑道:“也罢,到底姐妹一场,若以后日子实在难过,到我府上打个秋风也是可以的,可别说我这做姐姐的不帮衬你。”
说罢,唐明菀便起身要走,唐明珠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幽幽道:“我也劝你,别狗改不了吃屎,纸是包不住火的,要是以后你被季家休了,路过我门前,我也不吝赏你几个馒头。”
“哼,你放心,我唐明菀绝不会有那一天。”身后传来砰地关门声,无不彰显她的怒气,唐明珠叹了口气,心一点点往下沉。
月落日升,黎明的曙光穿透黑暗破晓而来,唐明珠一夜未眠,却毫无困意,她起身至床前,伸手细细摩挲过火红的嫁衣,她等了一个月,也没能等来唐宴,如今彻底死心了,待穿上这身嫁衣,便再也不是唐家的女儿。
她拒绝了唐宴遣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