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

    ……万幸,寒止上人扶了他一把,没有让他行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可他也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沈连宇。

    寒止收回手,重新负于身后,垂下眼眸继续盯着他:“天桓宗有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有仙门首座徐晟之,合道之下第一人,也是拔吊无情第一人。

    沈连宇眼睫轻颤,避开了他的视线。

    寒止上人的体温很低,扶他那一下虽然一触即收,但那股冰凉细腻的触感却好像仍残留在手腕的皮肤上。

    很凉,却也叫人清醒。

    沈连宇攥紧了手指,艰难地拽回思绪,抿了抿唇,回答道:“……那里有修士。”

    “嗯?”这个回答让寒止轻皱了一下眉。

    沈连宇抬头,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上人,魔修……应当也是修士的一种吧?在那个魔修发疯屠戮邢台之前,他和平常路过的那些神仙中人没有半分不同……”

    在原主的记忆里,沈连宇看到了魔劫发生前,那个叫做邢台的小镇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直以来,东麓州都是求仙问道的圣地,居住在此地的凡人虽然不能修炼,但也对这些能够飞天遁地的神仙中人崇敬已久。

    当年轻俊逸的修士说因为一些意外,他需要在凡间休憩一下,顺便吃点东西时,沈连宇的父母并没有多想,而是尊敬地将人迎进了家门。

    他们连魔修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想得到这人嘴里的“食物”竟然是邢台镇的三万镇民呢?

    在魔修动手之前,他就像是个普通的闲散修士,虽然看上去浪荡了一点,总是缠着沈连宇巧言令色,可除此以外,他与镇民们以前见过的神仙中人并无任何不同。

    直到那一天,他哄骗着原主到了一间密闭的房间里……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原主的记忆里就是一片空白了。

    再次睁开眼,是寒止上人和魔修动手的动静太大,惊醒了沈连宇。

    他被魔修夹在怀里,眼睁睁地看着他引爆了全镇人的血肉,鲜血铺天盖地地迸溅开来,染红了整座城市,涌动的血肉组成滔天的浪潮,向着二人席卷而来,像是要拖着他们一起沉入地狱!

    然而这一切的挣扎都没能阻挡住寒止上人那道凌厉的剑光。

    银芒闪过,漫天血气为之一清。

    沈连宇从半空中跌落,掉入到一个素白的怀抱里。

    寒止上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带走了哭着喊着不愿离开的沈连宇,任由他怎么抓打撕挠都没有半分动容。

    原主的记忆里充满对那个魔修的憎恨,同样的情绪,还会在想到天恒宗徐晟之时泛起,继而影响到沈连宇,让他颇有点感同身受。

    ——沈连宇是穿过来的,自然没有东麓州之人从小对修士的崇拜之情。在他看来,什么仙修、魔修、妖修,都一样是为了自己的贪欲为所欲为的人渣!

    这世界从没对原主有过半分善意……

    除了眼前这人。

    回忆起那些过去,沈连宇看着寒止上人的视线柔和下来,总觉得连他那张冷漠的脸都镀上了一层光辉。

    这再次坚定了他的想法。

    只有眼前这人,才能帮助自己摆脱悲剧的结局。

    时间回到现在。

    寒止上人略微侧头,垂眸聆听,沉声问:“所以?”

    沈连宇低着头,轻声道:“上人,我不相信修士,我不相信他们……”

    他抬头飞速地瞟了寒止上人一眼,又垂下头去,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我只相信您。”

    寒止上人沉默了一会儿,竟是耐心解释起来:“之所以会有仙修、魔修、妖修的划分,除了出身之外,主要是功法的不同。魔修的道是夺天地外物补足己身,为天道所不容,已经万年不曾现世了。”

    “邢台城的事……只是一场意外。”

    “而天恒宗是仙道宗门,立宗万年间也称得上一句门风清正,你不用担心以后在天恒宗的生活,他们不会欺辱一介凡人。”

    他们虽然不会欺辱凡人,可也绝不会放过一具极阴之体的顶级炉鼎。

    沈连宇盯着自己的脚面,什么都没说,只是悄悄地抬手抓住了寒止上人的衣袖,紧紧攥在手里。

    谁都别想让他离开寒止上人身边!

    就算寒止上人本人也不行!

    寒止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

    他又去掰少年的手,只是少年这次攥得很紧,像是要把这截衣摆融进自己的血肉里,他要是想强行掰开少年的手,只怕要连手指一起掰断了。

    寒止上人:“……”

    这是被缠上了。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很久,眼看赤日炎炎,少年硬撑得身体都在发颤了,却依然死不松手。

    最终,寒止上人轻叹一口气,不得不放弃了原来的念头。

    他抬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语调依然冰冷,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堪称温柔:“既然不愿意,那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