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大院子搬来这破烂的小屋,身边就只带了春枝一个丫鬟,其余的人她没带,那些人看着也不愿意跟她吃这种苦。
现在整个王府都在传她要失宠,苏允承几乎每日都带着狄书萱,书房、卧室、哪怕练马场,两人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裴清绮的心情一天天灰败,好似已经知晓了苏允承会做什么。
无非是不想对不起他曾经给自己的承诺,却又无法抑制地对新人动情。
既不想守着旧人,更不想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
于是便将责任推到她与外男有染身上,推到她对他的冷淡上,推到她不愿意让他碰这件事上,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变心。
男人啊,负心人也是窝囊人。
裴清绮兀自拨了一下窗户上落下来的雨珠,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一会又停了下来。
她看着一望无垠的天空,不知道自己的天什么时候能看见晴空。
……
裴清绮猜到了苏允承,却没猜到另一个男人。
她体质独特,受伤后即便会留下疤痕,但是愈合极快,旁人会永久留下一个印记,她会很快就淡化,直到消失不见。
额头上的疤痕已经很浅了,揪起的肉坨变平了不少,只比皮肤显得粉嫩了一些。
只是还是有些明显。
裴清绮看着镜子里的脸,不免惆怅,她也是爱美的,谁不希望自己的脸干干净净一张,没有任何瑕疵呢?
她越看越不顺眼,干脆在疤痕出画了一朵血色的红莲。
刚放下笔,身后忽然响起陌生男人的脚步声。
裴清绮顿时心里一沉,以为是苏允承……
她放下笔,一转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瞳孔微微放大——
苏寒祁!
他早已经是太子,真龙之资,气宇轩昂,本就样貌出众,如今战场凯旋,荣耀加身,更是精彩绝艳。
虽然晒黑了些许,脸上也添了一道伤口,就在眉尾之下,看上去却越发恣意蓬勃,矜傲贵胄之下,蕴藏着原始蓬发的男性力量。
他看上去很耀眼,可是却又让人不敢直视,或是羞于直视。
裴清绮忙低下头,压下心中的诧异,刚要行礼,就看到苏允承也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裴清绮愣了一下。
她忽然想到先前苏允承没头没尾的那句话,心中一下有了计较。
……他是想用这种方式逼迫苏寒祁露面?
倘若苏寒祁听说了她在府中过得不好的事情,出面为她打抱不平,那苏允承便要坐实自己与旁人有染?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裴清绮兀自笑了,凄楚地看着门口的苏允承,竟是一字未言。
她也不想再说什么。
苏允承被她这般绝望失落的目光看得心脏一紧,随即而来的便是更深的愤怒。
是她骗了自己,她为何还能如此坦然!
狄书萱也跟在苏允承身后进来,低垂着眉眼,视线却似有若无地打量着苏寒祁。
只是碍于他的威严,不敢多看。
各自行礼之后,裴清绮便退到一旁,“不知今日诸位来所谓何事?”
苏允承瞧着她,以及她额头上那朵艳丽的花,衬得她越发娇艳,仿若当年烟楼时,艳压全芳的风采。
他心中不是滋味,脸色愈发冷沉。
苏寒祁自进来后就未曾发表过任何言论,他只打量着裴清绮的房间,脸上渐渐显露出怒气,“你就让她住这种地方?”
苏允承冷冷看着面前的男人,“二哥,这是臣弟的家事……”
“胡闹!”
未等他说完,苏寒祁便直接打断他,脸色更加难看,眉宇间怒气深重,“你如此苛待发妻,还让不三不四的流言散播出去,如今宫内都在说你宠妾灭妻,这便是你作为天家子嗣的品格?”
他是太子,始终比别的王爷高一等。
苏允承垂着头,“臣弟不敢。”
裴清绮静静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偶尔打量苏寒祁几眼,不明白他来的用意。
难道他当真……
她低垂着眉眼,思绪复杂,忽而想起从前的事情。
……
还是个小姑娘时,她不懂人间三六九等,不懂三教九流,只知作诗吟唱,拨弄琴弦,每日与烟楼姐妹弹琴唱曲,恣意欢心。
那时她天姿国色,才华满腹,有趣又端庄,还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多腌臜上不得台面,自然不会虚与委蛇去讨好谁,脆直爽朗的傲骨让她区别去旁的美人,只往那一站便是最独特的风景。
多少达官显贵散尽家财,趋之若鹜,只为一睹芳容。
而她,却偏偏只为那个在她的摘花会上直接将她虏上烈马飞奔而去的少年失了心。
那时的苏允承少年意气,鲜衣怒马,虽被母妃连累贬为庶名,却依然傲骨铮铮,岂知重回繁荣不过短短几年光景,他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追名逐利,机关算尽。
裴清绮之所以在烟楼长大,是因她很小就走丢,不记得家在哪,只记得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里面有很多兵器。
烟楼阿妈见她生得格外漂亮,便收养了她。
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