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君坐拥魔域南部的五座城池,形同凡间界的小国君王。仙魔二道想去杀他的不少,但没有人能活着回去。
就是这么一个凶残的,让仙魔二道头疼的大魔头,却在三百年前突然消失。他所在的寝宫里,只留下了满室的灰烬。
有人说疯君是真的疯了。有人说疯君被紫炼火反噬,已经死了。还有人认为疯君只是闭关。等到他突破飞升境,就会回来……
没有人知道疯君去了哪里,关于他的去向有无数种推测。但谁也不好说哪种推测是真的。
只有荀涓,可以很确定地说出疯君已死。然后在心里畅快地补充一句,是她杀的。
三百年过去了,荀涓已经不再是靠驻颜丹存活的侍妾。她偷走了疯君的紫炼火,成为窥虚境的高阶修士。
她本以为是时候摆正心态,放下那段过往。却没想到会等来这么一个答案——
疯君没死。
和尚不打诳语。湛恩不知道她与疯君的旧怨,亦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哄骗她。
细细想来,那引气境的魔修竟能得到五品宝器,还通晓极为神秘罕见的拘魂之法。这本身就不合常理。
“是啦。”荀涓神情恍然,
“他用紫炼火杀死过那么多人,对神魂的了解登峰造极,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呢?”
那个人,还活着……
确信了这个事实,荀涓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深埋于记忆深处的画面重现,仿若就在昨日,就在眼前——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座昏暗的宫殿,全身浸泡在粘腻腥臭的血池里,任幽冷的火焰一寸寸侵入皮肉、骨血、神魂……
足足百年,疼痛化为感官的记忆深入骨髓。
“涓涓泣露紫含笑,焰焰烧空红佛桑。”
穿着紫衣的疯君侧卧于血池边,看着池子里代替自己忍受疼痛的荀涓,语声中透着欣然和赞许。
“红色,很适合你呢。”
她的银牙几乎咬断,也不敢发出声音。
许是她隐忍又可怜的模样引起了他的兴趣。疯君将她从血池里拽出来,随手掐了道水诀净去她身上的血水。
紫炼火本是上古灵火,却被疯君用人命和魂魄祭炼成了邪火,每每使用,噬人又噬主。疯君将这种疼痛转移到天生阴脉的女人身上,让她们代替自己承受反噬。
然而紫炼火又与灵气相克,但凡是有修为有灵根的人,受反噬之时难保不会下意识运转灵力,导致紫炼火暴动噬主。
疯君在仙界找了无数个替身,最后竟是她这个天生没有灵根的凡女活得最久。
她深知疯君的喜好,在血池里时咬牙忍痛不叫,被他拉出来占有后却嘤嘤抽泣。
这果然取悦了疯君。他用舌尖轻轻舔去她眼尾忍痛的泪珠,好像对她有无尽的怜惜和恩宠。
“我的小涓涓,若是没了你,本座可如何是好啊……”
那你就去死好了!
她在心里如此回答……
*
荀涓沉浸于过往的回忆中,不曾注意到站在她身前的僧人面色比她还要沉重。
佛子眉头紧皱,不知想到了什么,指腹用力捻着胸前的念珠,握得指骨发白。之前被紫火烧得焦黑的掌心皮肤愈发触目惊心。
一旁的莲净看着湛恩此时的模样,缩了缩脖子。只觉得现在的师父跟往常不太一样。不再像泥塑佛像一般的祥和慈悲,倒像是佛像前的护法,不怒而威,令人生畏。
不,不仅仅是现在。
莲净转眸看向荀涓。应该是从见到这位女施主起,师父就变得不同寻常了。
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之时,莲净又发现女施主的状态也不太正常。
那双氤氲着薄雾的杏眼低垂,牙关咯噔紧咬,额角冒汗,垂在身侧的手指深深嵌进掌心,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莲净正想叫湛恩,还没说出口,就看到自家师父拉住了女施主的手。
“啊师……父……”小和尚捂住了自己的嘴,却挡不住因为震惊而瞪大的眼睛。
这算是破戒吗?师父的手还伤着呢……
“荀涓,醒来——”
佛子的语声中夹杂了灵力,清润的嗓音添了些醇厚,如暮鼓晨钟,唤醒迷途。
荀涓睁开眼,周身有一瞬间的杀机涌现。却在对上那双澄净而明亮的眼眸时恢复了清醒。
这个眼神……不是疯君……
她紧握的拳头顺从地打开,掌心处有几个往外渗出血丝的月牙。
湛恩施了一个简单的回春术将她掌心的指甲印治好,便松开了她。看起来半点也没有留恋。
莲净见此松了口气。原来师父不是要破戒,而是想帮女施主。这才正常。
“谢谢……”
荀涓的思维还有些滞涩。蓦然想起湛恩手掌的烧伤,目光便不自觉追了过去。用微涩的嗓音说道,
“你被紫炼火伤过,这几天不要乱用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