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恩与她一起到云床上,但和尚坚持自己只坐地上的蒲团即可。荀涓不好表意太明,只得随他去。
湛恩盘膝坐下,只对她说了一声“施主好生休息”,便闭目入定。
禅房里氤氲着淡淡的檀香,暖黄的烛光映得和尚形容端庄。
荀涓坐在床上,一会儿撩撩衣服,一会儿弄弄头发。不停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但那褐衣的身影都没有动弹分毫。
她有些泄气。托腮端详着他平淡无奇的眉眼。觉得这和尚还是睁眼的时候比较好看。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眸有一种澄澈的神采,能给他增色不少。
过了好一会儿,也许是光太暖,也许是和尚打坐太宁静。看着看着,荀涓竟然真的产生了些久违的困意。
她对湛恩本来也就白天起了那么一点兴趣,并没有特别想要。想着自己还得在这里待二十天,不必急于一时。便轻哼一声,闭眼睡觉。
她的修为比湛恩高出好几个大境界,又有幽冥紫炼这么个大杀器,自是艺高人胆大。跟和尚同屋睡得毫无压力。
荀涓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湛恩却又不安静了。
四更天,距离荀涓睡下还没过多久,一股浩荡博大的灵力波动突兀浮现,狂风乱卷,差点没把荀涓掀飞出去。
她险险用灵力护住自己,满怀警惕地翻身而起。明面掏出飞剑,暗里预备着紫炼火。
结果刚一睁开眼看向那股大风力量的来源,入目所见的却是一个血人。
具体来说,是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往外渗血珠的湛恩。
和尚眉目紧锁,周身气势节节攀升,越来越强。明明只是个凝神境的佛修,可突破境界的声势竟然还要超过了荀涓突破洞化境。
荀涓看湛恩的情况,猜测他极有可能是修行时出了什么差错,又正值突破之时,才导致了灵力暴动。
她对佛修的功法不甚了解,帮不了什么忙,只好充作护法,隔绝这股声势,不让旁人来叨扰便是。
快到天明时,那股越来越强横的灵力才终于被湛恩控制住。外放出的浩荡灵力被无限压缩,以涓流之势重新封入湛恩体内。
他周身灵气蒸腾,血雾凝成珠,直让荀涓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他会一个不小心爆体而亡。
湛恩现在的运功方式就像是强行把大海的水全部灌进小湖泊里,小湖泊哪能盛纳得住?
假如将他的身体比作小湖泊,他突破时放出的灵力是大海。海量的灵力灌入身躯,别的不说,疼死是一定的。
这种举动在荀涓来看无异于自虐。也亏得湛恩能忍住一声不吭。
足足过了五日,湛恩身上的血雾散去,修为堪堪从凝神境突破到蕴丹境。与近乎窥虚境的浩大声势完全不符。
看到湛恩睁开眼,荀涓真诚道了声,“恭喜。”
湛恩摇了摇头,声音发闷,“本来应该只到凝神五品……师父若还在,定要罚我。”
明明是突破境界,他却像是受了重伤一般虚弱,有气无力的。
荀涓好奇而关切地问,“你可是修行出了差错?”
湛恩手指微颤,垂下眼不看她。嗓音嘶哑,“……是出了点差错。”
大道三千,修仙界的默认原则是不干涉别人的道。荀涓固然好奇,也不能问的太多。看湛恩没有打算自己说原因的样子,也只能按住好奇不提。
她换了个话题,“我看你突破时有狂风乱卷,跟一般修行者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之相不同,好生奇特。”
湛恩颔首答,“我是变异天风灵根,所以有此异象。”
听完此语,荀涓瞬间沉默。
一般有灵根的人才能感知灵气,走上修行之路。九成九的人都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含一到五个。灵根越少,修行速度越快。该修仙者有哪些灵根,突破时就会是他所拥有的属性灵力活跃成为异象。
她之前看湛恩修为那么低,还当他是五行灵根都有的杂灵根,所以修行才极其缓慢。万万没想到,人家不仅是单灵根,还是极少数的变异灵根。
想想她幼时因为没有灵根,经历了千辛万苦把身体炼成幽冥紫炼的容器才算得上伪火灵根的遭遇。
荀涓:小丑竟是我自己?
“佛修,都是你这样的吗?”荀涓酸溜溜的问。
“并非如此,只是贫僧修行无我、苦行离欲,才会压制修为。”
“压制修为?”她瞪大眼,语声透出些不忍和关切,“像你那样子……得压制到什么时候?”
每一次突破都是一次折磨,稍有不慎就是爆体而亡的下场,未免也太艰苦了。
湛恩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低头答,“压制到承受不了为止。”
荀涓:……
她嘶声感叹,“修行不易啊——”
怜悯之余,心态平衡了一点,还诡异的对湛恩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现在我相信你是苦行僧了。”
用同病相怜的口吻说完这句,荀涓再记起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