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容这边走了过来,立在严叡徵和晁容他们的酒席之前。
元照金朝严叡徵施了个礼,却并不是来找严叡徵,反而目光看向旁边的晁容。
那少年忽然开口:“这位姐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晁容,目光中流露出看不清的意思。
晁容心中一紧,站起身,笑了笑:“小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晁容刚到汴京,并未见过您。”
元照金听及此,眸子中流露出失望,拱了拱手,垂头丧气自嘲道:“我可能酒喝多了,竟以为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细看之下,确实不是姐姐。”
然后元照金径直转身离开。
严叡徵拿着酒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盏,若有所思的望着元照金离开的背影。
然后起身转头看向晁容,目光中带着探寻,却也并未开口。
晁容微微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道:“元小公子大概是认错人了。”
严叡徵看着她,忽然也微微笑了笑,余光不知看到了什么,突如其来伸手假装亲昵地替她拨了拨散在额头边侧的头发。
又声音温柔道:“我们回去吧。”
晁容方点了点头,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晁容!”
殿中来来往往,多数大臣已经微微躬身来打了声招呼,然后退席。
严叡徵牵着晁容的手转头,就看见蒲增渊立在不远处,长身玉立。他总是含笑,仿佛永远不会生气,也不会动怒。
晁容看了一眼严叡徵,严叡徵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子深如寒潭,薄唇轻抿。
她硬着头皮朝蒲增渊作了一揖:“明王!”
殿门大敞,隐约可见殿外夜色浓重,有夜风缓缓吹进殿内。
喝了少许酒的晁容,被风一吹,那股微醺的酒劲儿早被吹到千里外。
蒲增渊仔细看了看他,温声开口道:“多日不见,见你在首辅大人那里过得还好,我就放心了。”
不知是夜风还是酒劲上来,晁容的心里酸酸的,心脏像被泡在水里,涨的生疼。
她的嗓子发涩,垂眸不再看那人,声音却平静温吞:“王爷多虑了,首辅大人待奴婢很好。”
忽然旁边有一只大手,将她拽了过去,语气生硬,冷声道:“严某不胜酒力,要早些回府了!告辞!”
一语完毕,拉着晁容就大步往宫殿之外走去。
蒲增渊望着严叡徵和晁容二人离开的身影,面上的笑容敛去,若有所思。
出了殿门,严叡徵的手才放开晁容的手腕。他的手劲很大,方才用了蛮力,拽得她生疼。
她揉了揉腕子,跟在严叡徵身后上了马车。
马车走出宫门,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将路过街市之中的喧嚷声音掩盖起来,旁边有商贩收了摊子,推着小推车小跑着躲雨。
车厢里静悄悄的,她们二人并不说话。
严叡徵在闭目养神,晁容干脆撩起帘子,望着马车外看外面的街市。
她的腕子轻莹剔透,白皙的犹如上好的羊脂玉,光滑细腻。
马车上檐有雨珠汇集,滴滴答答落了下来,飞溅在她的衣袖上,浸湿了一片。
晁容忙收回手,被打湿的袖子贴在胳膊上,难受的紧。
她拿出了帕子,垂眸往衣服上擦了擦。
马车在严公府门前停下,晁容下了马车,有仆从过来给她撑伞。
她望着严公府门前卧的狮子属实愣了一愣,她没料到严叡徵会带她来府上。
从最初被明王劝说进献给高帝不得,又被高帝转送到了严叡徵这里。
她好像一直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如同浮萍,在湖水之上四处游荡。
曾经是寄希望于的那个人,也终究没有给她带来希冀。
现在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如此令人慨叹的田地。
严国公和老夫人去世后,严公府只剩下严叡徵一个人。
他素来喜静,府中上下冷冷清清。
晁容只得跟在他身后,却见他大步穿过长廊,沿路有侍女仆从躬身作揖,一路到了书房。
雨水打在廊檐,将朱漆圆柱洗涤的发亮。长廊中间是一汪源池活水,上面浮着莲藕,时不时有小鱼冒着泡泡探出头来。
已是深夜时分,严公府内点着灯笼,书房中的烛光亮起。
严叡徵并不急着更衣,漆黑的眸子反而看了一眼立在门口,正欲跟着进来的晁容,开口淡声道:“那里有纸笔,过来,替我画一幅像。”
晁容心中咯噔一跳,知道自己也无法用不善作画的拙劣借口来搪塞他。
只得慢吞吞地挪到书桌边,拿起一支狼毫笔,桌案上放着一叠白净的宣纸。
严叡徵负手立在她的对面,隔了不远,眸子漆黑,深不见底,望着她。
她只得站在书桌后,将狼毫笔蘸了墨。慢慢抬眸认真看向严叡徵,手中笔时不时的画上线条勾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