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平淡。
她原以为父亲天生柔和,就连拔剑都有那么些情意绵绵的意味在里面。
直到那日,她撞见他独自一人坐在月下,以酒洗剑。
银白色的月光落下来,残留在剑上的水痕似乎也变得锋利起来。那日父亲罕见的束起了长发,一身黑衣几乎要融化进这夜色里,而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也一起融掉了,那是她在画本子里看到的年轻剑客。
她趴在窗边,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双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缓,生怕打扰了这时光倒流的瞬间。
她原以为他会舞剑,却没想到他只是静坐良久,而后收剑回鞘,一口气喝光了酒,悄悄回了房间。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热酒,母亲喜茶,父亲爱酒 ,所以她叫冷思茗,又起了个小名叫“酒酒”。
七岁生日那天,母亲送了她一把短刀。那是一把漂亮的金色短刀,刀柄上雕了一朵精致的梅花,梅花中央镶了一颗蓝色的宝石,她认出来这正是我母亲从不离身的那把刀。实际上,她也觊觎它很久了。可是从前不论她怎么撒娇,母亲都从未让自己碰过。如今她却弯腰将这刀仔细挂到她腰间。
“愿酒酒岁岁平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天母亲的声音似乎带了一丝悲伤,也愈加温柔。
热酒低下头,这才发现刀鞘上刻了四个字:“岁岁平安”。
那时正是初春,君山上还覆着一层薄雪。她如往常一样跑去屋后的林子里面折梅花,却看到一人站在一株梅树下,那人头戴着一顶黑色的长帷帽,看身形应当是个女人,她一手托着一朵红梅,一手握着一把短刀,目光却一直落在不远处的院子里。
母亲正在院子里煮茶,热酒不知那女人是在看那冒着热气的茶炉,还是在看煮茶的人。
那女人察觉到热酒,转过头,热酒虽看不清她样貌,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她浑身一颤。
“岁岁?”女人的声音很轻,有些沙哑,有些干巴巴的,不似年轻人。
热酒歪头看她,没有说话,眼前这个人她从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岁岁”是谁。可那人略有些臃肿的身体轻轻颤抖,小巧的红色花瓣还沾着点雪轻轻落在她的帽上肩头,无端生出些许哀伤。
“这刀……”那女人喃喃道。
“这是我妈妈给我的生日礼物,今天是我生日。”热酒说这话的时候,竟也有几分难过。
“啊……你七岁了。”
热酒没有说话,那女人说这话的语气不似提问,更像是自言自语。
“生日快乐,岁岁。”女人似乎是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可女人的手很冰,她不禁瑟缩了一下,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女人却已经不见了。
她折了梅花回去,告诉母亲这些事情。
“我不叫岁岁。”热酒有些不满,“娘亲,那是谁啊?”
母亲却笑着将她折来的梅花摘下来洗干净,丢进煮的滚烫的茶水里。
“那是我师父。”母亲笑起来十分好看,我却从那笑里看出来一些凉薄,“娘的小名叫岁岁呀,她是把你当成我啦!”
“啊,既然是师祖,为什么不进来呀?”她问。
“因为……娘亲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不愿意再见娘亲了。”母亲回答。
“怎么会呢!”热酒高声道,“师祖如果不愿意再见娘亲了,怎么会偷偷的看你呢!师祖一定也很想娘亲的!”
“嗯,也对。”母亲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梅花的花瓣在沸腾的茶水里折叠又展开,她看的有些出神。
“那下次,酒酒如果再看到她,就把她请进来坐坐,好吗?”
“嗯嗯!”孙凝雨的眼睛里满是期待,热酒使劲点头。
可不久她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她也再没见过那个女人。
母亲到底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
火不知道是从哪里烧起来的,那群蒙着面的黑衣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那是热酒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孙凝雨用刀,她头一回知道,原来一直温柔的母亲也有如此英姿飒爽的一面。
冷洲云的剑快的像一道光,大火中卷起层层热浪扑面而来,血落在被烤的火热的剑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和木头烧起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混在一起。热酒有些害怕的靠在树干上,忽然有人提刀向他砍来,她竟也不知道反抗,只眼睁睁看着那刀锋劈开火光,堪堪落在她额前三寸。
一把剑刺穿那人的心脏,热酒只觉喉头升起透骨地凉意,逆着血脉漫上脑子。
冷洲云一脚踢开那把刀,捡起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地上的短剑,把着她的手握住。
“酒酒,……”
热酒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父亲已是遍体鳞伤,他浑身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或许都有。可他眼神坚定,目光如炬,她头一次看到他如此愤怒的样子,像一头发了狂的狼,凶猛而残忍的撕咬入侵者。可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