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入巡卫司,不过赚几年资历,给往后的前程铺铺路。
彼时她还是个初出茅庐的,什么也不懂,一头扎进去,难免被旁人为难。好在她拳头硬,且没有什么事是一顿揍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顿。
后来,发生了件小事。
有一夜她带兵巡视,瞧见一手下捂着一名女子的嘴就往暗巷里拖,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不仅出手将那女子救下,还将她送回了家中。
按当朝律令,强抢民女未遂也是要吃牢饭的,但那人身后有高官撑腰,定是不会受什么教训。所以她也没上报,直接自己动手揍了他一顿,把腿揍折了。
当然,她下手有分寸,那腿接上还能用,不会影响行走。
结果没两天,她就因为这件小事被一应官员上书弹劾,说她目无王法,说她性情乖张。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皇帝为了结此事,着刑部前来调查,她行的正坐得端,将当日之事一说,想着他们只要去核实,自然明白谁是谁非。
没想到核实了两天的结果,是她被下了刑部大牢。
赵明锦记得清清楚楚,刑部的人同她说——赵都尉,我等按你说的去问了,那女子说自己夜里从未外出过,险被欺辱更是无从说起。
从那时起她才明白,朝堂人心不是她能玩儿的过的。
唯一能给自己作证的女子还改了口,赵明锦只觉自己要完蛋。可是又两天过去,圣上亲自下旨,将她调入了虎啸营任校尉。
到如今她仍想不明白,那些恨不得灭了她的大臣们怎么就放过她了。
虎啸营是真正培养兵将的地方,风气颇正,她在那里结识了季二、齐三还有李督元,日子过得很不错。
她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安身立命的地方,已经准备在那里混吃等死了,可惜世事无常,几个月后她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来自师父他老人家的信。
第7章 、006
师父来信臭骂了她一顿。
山河破碎,风雨飘零。骂她只知安逸享乐,不思边关饿殍遍地,民生哀艰。
骂她空怀一身武艺,却无报国之志,只知尸位素餐。
还说当年花灯明巷,就不该将她救走,徒耗心血半生。
总之一句话,就是见不得她老老实实留在虎啸营。
后来北泽进犯,守关将领战死,烽火狼烟在三个月内烧过了长岭边关。
难民们流离失所逃来长安,师父信中的场景,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心有触动,上书自请带兵前往长岭,恰逢当时朝中无将可派,皇上便应了她的请求。
与北泽的战事大大小小、零零散散一直打到现在,期间她鲜少回长安,也就接触不到这些波谲云诡,谋心算计,如今才回来两日,竟莫名陷入了那看不清的漩涡当中,连左相都盯上她了。
“在想什么。”
耳畔的声音清清淡淡的,赵明锦一时恍惚,以为是顾云白在同她说话,认真道:“我记得石相那老头儿一直是个识相的,今日怎会莫名其妙来找我的茬,军师你说……”
她偏头看向说话之人,那双漆黑深邃的眸中闪着最是温柔和煦的笑意,让她剩下的话全僵在了唇齿间。
叶濯同没发现她的僵硬似的,微点下头:“石相早年确实是识相的,近两年却变了许多。身处权力中心太久,总会变得不知餍足。”
“……”
她其实并不想和眼前这位谈朝堂局势,谈人心不足。
见她安静下来,又盯着烛光发呆,叶濯以为她还在因席间之事耿耿于怀,解释道:“石相针对的不是你。”
赵明锦早猜到了。
她坐直身子看叶濯,四目相对,叶濯的眉眼愈发沉静,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摇摇曳曳的暗影,那脸上波澜不惊的神色未曾变过。
不忧,不惧,甚至还温言同她说:“阿锦,我会护好你,不必害怕。”
“……”
又是这种让她不知说什么、做什么、从哪里下手的感觉!
赵明锦突然有些烦闷,侧过身去掀车窗帘子,夜里微凉的风吹进来,倒把她的脑子吹清醒了些。
她找回了自己应该说的话:“你护好你自己吧。”
夜宴上没见到谢如玉,赵明锦有些不放心,第二日用过早饭,直接骑马去了谢家府上。
说明来意,那门房犹豫片刻,才叫了个丫鬟带她去内院。
“你们大小姐近来身体如何?”
一谈到谢如玉,那丫鬟也有些莫名拘谨:“小姐、小姐身子还行,就是……”
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两人踏进谢如玉院子的月亮门,赵明锦睨了她一眼:“就是什么?”
“就是……”
一阵碗碟碎裂的声音蓦地传来,随即响起一道女子的尖叫声:“小姐!来人!快来人啊!小姐她、她悬梁自尽了!”
赵明锦不及细想,身形一闪朝谢如玉的闺房冲了进去,一进门就见地上木凳倒着,谢如玉一身白纱单衣悬在半空,颈间白绫紧紧缠着,看不出是生是死。
她脚尖一点,飞身抱住谢如玉,将她从半空中解救下来,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鼻息微弱,人还活着。
“小姐……”方才高呼救命的丫鬟委顿在地,一直在哭。
“别哭了,活着呢,”赵明锦道,“还不快去叫郎中!”
“对,郎中,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一番闹腾下来,郎中来的时候,谢如玉的亲娘和刚下早朝得了信的谢少尹都赶了过来。
房内又是一阵哀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