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不让家里人告诉武史。“他还在为梦想苦苦打拼,是我让他不成功就不要回来,自然不能去干扰他。”
家人都知道,平日里温厚的康英一旦固执起来是不可违拗的。大家最终尊重了他的意愿。最痛苦的人恐怕是富子,但她什么也没说。
没过多久,康英就离开了人世。英一打电话告知武史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七七四十九天。他对武史说,康英不让家里人告诉他。
“知道了。”武史平静地说,“短时间内我不打算回去扫墓,爸爸的后事就麻烦你们了。”
“明白了。”英一回答。
三年后,英一从朋友那里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朋友说,有位日本魔术师在美国声名鹊起,还问英一会不会是他的弟弟,说着递给他一张DVD。
DVD里的画面让英一目瞪口呆—华丽的舞台上,艺名为“武士禅”的表演者正是武史。
武史穿得像个山中修行的僧人。他让一个妙龄女郎站在中间,又从女郎身旁的箱子里抓来大量的稻草,缠在她身上。他的手法娴熟得让人称奇,转眼间那女郎就消失在稻草里。舞台中央,仿佛竖起了一个稻草人。
接着,武史拿起一把日本刀,拔刀出鞘,挥舞刀身,仿佛在展示刀刃的锋利锃亮。他缓步走近稻草人,站定,双手举起日本刀,摆好剑道里上段的姿势。接着,电光石火之间,他的利刃从稻草人正上方劈了下去。
稻草人被纵切成了两半。可能是因为切口过于整齐,稻草人劈开后的两半仍然立在舞台上。接下来,武史猛地横刀一斩,稻草四处飞溅,稻草人仍未倒塌。然后,武史左右开弓,斜上斜下挥刀如电,将稻草人砍碎。人们尚未看清,他已收刀,被他劈断的稻草如漫天雪花在空中飞舞。
飞舞的稻草纷纷掉落,在地板上积成了一座小山。武史走近稻草堆,跪了下去,口中像是在念什么咒语。下一瞬间,稻草堆燃烧起来,一股火柱腾空而起,渐渐比武史还高,耀眼的火光让人们什么都看不见了。
火焰很快熄灭。火光消失之处,站立着最开始登台的那个妙龄女郎。
片刻寂静之后,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武史双手在胸前合十,低头鞠了个躬。
“真了不起。在那之前,我们只是偶尔写写信、打打电话,武史从没提过他的工作。我一直觉得他在美国打拼应该很不容易,没想到他干得这么出色。我真的很高兴,马上就把录像给祖母看了。”
“好棒啊!我也想看那个录像。”真世说。
“看不到了,那是借来的,我手边也没有。真可惜,当时为什么没有拷贝一份呢?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叔叔在美国这么有名啊,好想看!”
“等你长大了可以亲自去看,当然前提是武史能一直火下去。”
“爸爸你们不去看吗?”
“时间上可能很难协调,而且武史应该也不想让我看到吧。”
“为什么?”
英一低叹一声。“嗯……我也说不好。我总觉得那是武史一个人的世界,我不应该闯进去,过去也一直注意不过多干涉。”
父亲的话,真世不太明白。纵使年龄相差很大,两人也是亲兄弟不是吗?
“最近不怎么联系了,他对我们的近况应该也一无所知。”
“但你跟他提过我吧?”
“提过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说他知道我,还知道我会画画、喜欢猫。”
英一有些纳闷。“怪了,我不记得跟他讲过这些事啊。”
“是吗?”那他为什么会知道呢?真是不可思议。
自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没再谈起武史。对刚升入初中的真世而言,如何以教师子女这个难堪的身份自处,成了她生活的重心。英一似乎也没有深入了解弟弟生活的想法。
可谁能想到,武史八年前突然回到了日本。至于为什么,他本人一个字都没说。
大概存了一些积蓄,他在惠比寿开了家酒吧。他本不打算搞什么花哨的开业派对,但英一希望能一起庆贺一下。那一次,真世也和父母一同去了叔叔的店。
酒吧不大,除了吧台,只有一张双人桌。对哥哥一家的到来,武史没有不耐烦,但也看不出有多欢迎。
那也是真世时隔十年后再次见到他。看到她,武史开口就问:“你还在坚持画画吗?”
“在。我对建筑设计感兴趣,画了很多房子。”真世回答。
“那太好了。”武史咧嘴一笑。
后来,兄弟俩基本隔几年才碰上一面。和美去世后,英一和武史聊过几次房子的事。对于独居的英一来说,这栋房子太大了,但现在就转手又太可惜。
英一收拾出一个房间,留给武史,尽管武史可能永远不会住进来。
第8章
“警方推断的案发时间好像是三月六日,也就是周六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之间。”武史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