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三下,过了很久也没有开门的动静,周槿然继续敲。却依旧安静的只能听到远处的几声犬吠。
“你带钥匙了么?”他终于开口。
许韵摇摇头。
“你妈应该没在家。”
“嗯。”
“那你住哪?”
“你家——”
“……”
“超市。”
“……”周槿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家超市?”
“嗯”,她脑袋靠在他肩上,闭着眼软绵绵地笑道:“有好多吃的,还很暖和,有暖气。”
像是想起了什么,周槿然问:“那你之前在那打工的时候,我给你塞了那么多吃的,怎么都没见你有什么反应。”
“吃的……”她开始回忆,终于回忆起来,“哦,你给的啊。”
“……嗯。”
她一顿:“我还以为是谁故意和我过不去呢。”
周槿然:“……?”
“我不喜欢吃花生巧克力。”
“……”
“我讨厌吃花生。”
“……”
*
许韵被周槿然抱着出了巷口,又坐到了街边的长椅上。
刚刚一提到吃的,很没出息的,她饿了。没半点醒酒的意味,她哭着喊着要他去买吃的。所以放置好她以后,他去了边上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给她买东西。
以最快速度过去再回来,他却看见就这一会儿功夫,许韵的边上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个男孩,和许韵相仿的年纪,此时他正脱下身上那件白色羽绒服往许韵身上盖。脸庞冷白,眉眼清隽,他的嘴角淡淡地敛着。
许韵很熟稔地配合着他伸出两只手,周槿然看着他一套一套地给她穿上了衣服,接着下一步的动作像是就要拎起她带走的样子。
周槿然忙走上前,脚步又急又重。
“你做什么?”他拉住许韵的另一只手臂,戒备十足地与他对视。
许久,盯着眼前人,才记起了这人似曾相识的模样。
应该是叫沈言。
那个高三全国物理竞赛的训练营里住他宿舍斜对门的和他最后名次一样并列第二的明阳来的学生。
温和清秀好相处,周槿然听自己的舍友夸过沈言这人无数遍。
一开始周槿然听多了也就真的这么带入了这个人这样的形象,后来才发现,这人心眼多得很。来了一个不知道哪个省的小霸王,也许是家里有钱硬塞进来的,见到沈言第一眼就莫名的看不顺眼,时不时地欺负欺负他。沈言表面上笑得温文尔雅大方得体不和人家计较,没过几天小霸王的准考证就很巧妙地在某片无名小湖里被捞出来成渣渣。
周槿然很恰巧很恰巧地看到了沈言扔他准考证的全过程。
虽说小霸王这么做遭报应是在意料之中,沈言的做法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但就是没来由的,周槿然只想离他远一点,最好别有什么交际。
可如今又遇到了。
“怎么是你?”同样的疑虑,沈言先开了口。
“你怎么在这?”周槿然问。
一时间静默的气氛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周槿然拉过许韵,尽管认出,目光依旧警惕:“你要带她去哪儿?”
见那动作,沈言眼睛微眯:“这话你是不是说反了?”他看向醉醺醺的许韵,又转向周槿然:“你们什么关系?大晚上带人出来喝酒?”
沈言晚上九点的飞机到达川城。元旦当天本以为许韵会回明阳,他还想着等她一块回家聚餐,结果等了一天听到许叔叔说许韵有事不回来了,他就想着过来找她给她个惊喜。结果惊喜还没来得及给,在他从酒店门口出来到她家的那条街上,一眼就看见一个异常眼熟的人影坐在长椅上一脸醉态。
周围车水马龙,人流往返,许韵一个人坐在那儿,就算被人顺走了也不知道。
所以那时候,真是气到他了。
被这个“惊喜”给气到了。
“你管得着?”周槿然眉微蹙,嘴里蹦出四个字。
恰巧这时候,风一吹,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一个度。许韵微微睁眼,看到眼前模糊的人影,这脸,长得还挺像:“沈言——”
她喊出了声。
周槿然一愣。沈言嗯了声,冷着脸招招手:“过来我这。”
“哦。”她听话乖巧地跌跌撞撞走了几步,靠到他怀里。
周槿然简直想打人。
刚刚对他那样子怎么就像个霸王,还是撒泼打滚不听话的那种。
但,他还是沉声叫她:“你去哪?”
沈言接过她,得逞似的笑了笑:“你管得着?”
“……”周槿然舌头抵上了牙尖,想骂人。
沈言把许韵的毛衣领子扯到最上方,盖住半个下巴,接着不轻不重地哦了声:“想起来了,你是川城的。难怪。”
——难怪能认识。
周槿然没搭腔。
“不过”,沈言目光幽幽不动声色,看了过来,警告道,“别以为认识了不久,就可以随便动她。”
本就没有过多交集的两人,在一场只谈自身荣誉的高强度竞赛中所残存的友谊分量,轻的还不如司马迁笔下的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