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的八名秀女全部带进前方正殿。蓝璎跟随众人进殿,低头站在第二排,心情很是低落。
一个端庄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方才外面何人在喧哗?”
殿内顿时一片沉寂,过了会儿,蓝璎答道:“是民女。”
听得是“民女”而不是“臣女”,坐在高大宝座上问话的皇后不禁微疑,目光缓缓转向身边的建昌帝。
建昌帝眼神威历,还未开口,殿上的老内官立即尖着嗓音唱道:“康乐五年取一甲进士第一名蓝溥之女蓝璎,年十五。”
听到名字,蓝璎整了整裙摆,向前两步,福身行礼。
“民女蓝璎拜见皇上皇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建昌帝目光凌厉盯着她,沉声道:“抬起头来。”
蓝璎抬头,这才隐约看清宝座上帝后尊容,只觉皇帝威严可畏,皇后富贵逼人,二者皆高高在上,可敬不可亲。
皇后蔼笑道:“模样倒还周正,玲珑俊秀,只年岁偏小。看来蓝大学士续娶的那位夫人确实是个绝美佳人。”
蓝璎再次怔住,心内波涛翻腾:“续娶?我娘是爹爹续娶的夫人?”
建昌帝面色冷淡,并不接皇后的话,只望着蓝璎道:“朕虽罢了蓝溥的官,并未革除他的功名。因此蓝溥仍是康乐年间一甲进士,状元及第,你不必自称民女。”
蓝璎低头回道:“是,臣女谢皇上恩典。”
建昌帝面色有所缓和,语气也平缓许多,耐心问道:“方才何故喧哗?”
旁边的几位秀女不由紧张起来,纷纷偷眼望向蓝璎。
寂然片刻,蓝璎回道:“回皇上的话,臣女自小长于乡间,生平头一回入京进宫,一路所见莫不辉煌气派,比之乡间不知好了多少倍。”
“臣女见识浅薄,恍惚以为这皇宫大殿便是九重天上玉皇大帝所居仙宫,一时惊叹,这才失口乱呼。”
第六章 册封
蓝璎壮着胆子说完,忙屈膝跪地,磕头叩拜。
“臣女殿外喧哗,因此冒犯圣颜,惊扰圣驾,自知有罪,伏望皇上皇后宽恕。”
皇后听完,侧身对着建昌帝笑道:“陛下,这丫头巧言善辩,将陛下您比作九重天上的玉皇大帝,臣妾听着心中欢喜,如此倒不好降罪了呢!”
建昌帝亦淡淡笑道:“是个机灵鬼,比她父亲强多了。”说完大手一挥,命蓝璎起身。
皇后见蓝璎行礼起身一套动作虽不十分标准,但规规矩矩很是老实,因而问道:“既是蓝大学士教出来的女儿,想来诗书礼乐没有不通的,平日都念的什么书?”
蓝璎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平日最喜读唐宋诗词,偶尔也会翻看戏文本子。”
建昌帝和皇后闻言俱是一怔,两人惑然对视,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皇后道:“既喜诗词,不如吟一首来听听。”
蓝璎脑子大乱,想着那首《赠荷花》,却只记得最后一联,只好吟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吟完最后一句,皇后已经用宽阔的袖子掩着嘴笑了。
建昌帝明显失望,淡淡道:“此诗虽好,可惜立意不深远。且杨廷秀此人是个忠臣不假,却恃才自傲、刚愎自用,惹宋孝宗深恶痛恨,最终辞官退隐,八十病逝。”
“不过其后宋宁宗追赠其为光禄大夫,并赐谥号‘文节’,倒也死得其所。”
皇后随声附和道:“如今秋日,荷花早已开败,这首诗确是不合时宜。”说完,又柔声对皇上道:“陛下,既如此便叫这丫头下去吧。”
“下去”便是所谓“撂牌子”,蓝璎心内狂喜,只低头耐着性子等候皇帝发话。
不料建昌帝却懒懒道:“蓝溥一片忠心,托《小池》以明志,朕岂能拂了他的意。”
说着侧过头,对身旁老内官吩咐道:“记下她名字留用。”
皇后微惊,抬眼却见蓝璎呆呆站在那里,随即堆笑道:“陛下看重乃是蓝氏一族的福气,还不快快跪谢圣恩。”
蓝璎恍惚回过神,茫茫然然跪地谢恩,然后退了下去。
一路由宫里的嬷嬷和内官引着出宫,快出集庆门时,眉目慈善的嬷嬷道:“老奴恭贺小主大喜。想必富昌伯府已接到旨意,小主请安心回府歇息,等到册封旨意下来,便能真正入宫了。”
蓝璎神色颇尬:“多谢嬷嬷提点,蓝璎愿同京外来的秀女一起住在礼部安排的住处。”
嬷嬷指着宫门外笑道:“小主这又何必,您看富昌伯府的马车已经在外候着了。”
蓝璎连忙往外看去,果见宫门外沿街停着的马车中有一驾悬挂着贴有“富昌伯府”标识的七彩风灯。
蓝璎辞过宫里的嬷嬷和内官,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那驾马车里很快走出一名系着大红披风,挽着朝天髻,满头珠玉的年轻贵妇。待那妇人款款走到蓝璎面前,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