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我记得我的名字有一个沫字，其他的字我忘了……”
“怎……怎么会这样？”老人脚步顿住，呆滞一会儿，忽然气的一跺脚，“丧尽天良的！丧尽天良的！”
可任凭他怎么骂，她的眼睛还是不会好起来。她的爷爷像棵渺小的草，无助而又可怜，被践踏了只能埋首在土地里哭泣。
原来她灵魂深处的记忆是这样的么？
不记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神把她拥入怀里，轻抚她的头，为她驱散夜里的寒冷。那时她还是个小家伙，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就跟现在一样，走路不知道路是哪里。
家在很远的地方，离这里很远，需要爬过两座常年盛开月季花的山，还要路过山妖的住所，她的家在半山腰上，偶尔有云飘过，像是回到了须云都。
爷爷的腿脚不太好，她不知怎么的就睡了过去，再次睁眼不知是什么时候，总觉得是黄昏。因为只有在黄昏醒来，才会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身上已经沾上月季花香，身下是熟悉的草席，她躺过的地方尚余温热，摸索着向前，脚腕却像是被什么绊倒。
隐隐约约间，像是隔着薄膜听到世界外的声音，有人在嘻嘻笑她这副狼狈的样子。从地上爬起身，膝盖黏住了裤腿，好像是血黏住的。
这个世界她来过，却没多少记忆。
“沫沫还是不能见他们一面吗？”
“我都说了，不要她了不要她了不要她了不要她了——！臭老头你到底要我说几遍？！”
“可你们总得找人给她治一治，身为她的哥哥，不应该找药医来治一治她身上的伤吗？”
“你疯了吧？我们又不是一个母神生的！关我什么事？她要死要活是她自己的事，我就搞不明白了，她又不是你亲孙女你瞎操什么心？到底要在宫门前放多少灵兽才能让她以后都不要再来烦我们了！”
“可是她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就是因为是亲生的所以才不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母神是从哪个地方过来的，她又不是真真正正的人，爱滚哪儿去滚哪儿去，都城不是在找她吗？你可以让她去啊！”
“你！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她在人间闯的大祸我们还没说什么，等她哪日把账还清了再扯别的。如果不是我们，她早在人间死个几百回了。”
“你、你们！”
“别你你我我他他他了，钱就放在这儿了，药医没有，要去就去找都城的药师，我们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声音好像是隔着一堵墙传来的，摇摇晃晃往记忆中的门口走去，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空气中，霉湿的泥土味慢慢传来，这狼狈的样子大概也会引来嘲笑吧？
少年：“她的眼睛……瞎了？”
爷爷：“都是拜你们所赐！”
这次少年没在说什么了，好像是沉默了，又好像是走了。只有秋风在翻滚花海声，还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沫沫你怎么出来了？”
“爷爷，刚刚是谁在门外？”她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找到说话的地方。
“是你。”
“是我。”
“是他。”
又是那些世界外的声音，是小鬼的声音围绕在她耳旁，好像有小鬼飘浮在她的身旁，嘻嘻嘲笑着她，嘻嘻戏弄着她。
“是你哥哥来了。”
“我哥哥……”
忽然那少年又开始说话了：“你要想见他们也行，明早我带你去见父神母神。”
“还不如断了念想！”爷爷扯住了她的手。
日出，世界好像是光和阴影重叠在一起的，她什么也看不见，却也觉得自己镀上了一层金色。后来，四周越来越静，有云穿透她的手心，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被风声隐没了。
四周开始静悄悄，好像到终点了。她拉着少年的袖子跟着他走，时而撞到他的背，时而踩到他的脚，他总是不厌其烦的推开她。
或许惹怒他们，还会再被扔下来吧？不由地，她心里这么想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看她那样子！”
“哈哈哈哈哈好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到这里，眼前空洞洞的世界像是找到了出口，那里有光，世界开始扭曲，世界在被吸入这一点白光中。渐渐地有一种失重感，眼前的世界千变万化，最终被白光吞噬。
两道声音响起：
“她的一生到这里就终止了？”
“她的灵魂在抗拒她想起来。”
“为什么？”
“她发现了我们。”
“她怎么发现的？流故之度的小鬼都没发现我们，她怎么发现的？”
“不知道，可能是直觉，要是再不跑就得像那个被拆卸的实验品一样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
红绒团的眼中浮现一串数字：“意志力小于九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