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记忆伸手去取,果然,摸到了藏在车内的干粮和果子,递给了公主。
公主缓缓伸出手接过她递来的东西,却是一点点细嚼慢咽,许久过去,只咽下了一小口点心。
“饿了还般久还这样细细咀嚼……公主是觉得巽州的点心不太合乎口味么?”
公主听罢垂眉,卷翘的睫毛也跟着垂下,目光落在了自己手里的点心上,渐渐地,她嘴里也不再咀嚼了,面部全然松弛下来。
如此沉默了许久,她憔悴地答道:“不是。”
良久,她方才告诉须叶:“我有孕了,吃多了也是会吐出来的。”
直到那时须叶方知她落跑与自尽的缘故。她已有孕数月,只因身子偏瘦、僧袍偏大,未能让人一眼瞧出来,然齐祎却并没有出阁,这孩子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恐怕三言两语也无法解释。
须叶想起了阿瑾。
她想起阿瑾坐在庭中轻轻梳理头发,哼着那首“朱瓷碗,青铜镜”时的模样,是清见善心大发,也是清见因为阿瑾腹中的小小生命,想到他们未能出世的那个孩子,所以才突发奇想把阿瑾带了回来。
到了刺史府后,须叶端来一碗落子汤,静静地放在了公主面前。
“喝与不喝,你自己选。可若是你没有能力照顾这个孩子,没有能力护他幼年安稳,我建议你快些喝了,便能快些解脱。”
公主没说喝,也没说不喝。她又捏了捏腕上的砗磲念珠,淡淡道:“这与杀生有什么区别?”
想想前世她宁可自尽也不愿落胎,须叶便知她是不肯的了。
于是须叶让清见做了两世王八。
公主在刺史府内生产,产下一个水灵灵的女婴,并为她起名“思齐”。思齐出生的那一日,大雪过境,一夜之间盖满了山河。
小小的竹床之中,思齐冻得满脸通红、哭声渐弱,小手伸出棉被似要祈求拥抱,这一举不慎撞落了那串放在她心口上的砗磲念珠。然哭也无用,她的母亲已然不辞而别,大雪一来,连足印也消弥不见了。
第9章 9
孟春时节,夫妻俩坐在屋檐下一连近一刻钟沉默不语。
思齐在屋内哭,夫妻二人离她数十丈远,也能看清她时而伸动的小手,正在拼命晃悠、试图抓紧。
“怎么办?”须叶问。
“不知道。”清见答。
他俩原本的计划,是待齐祎身子恢复一些后,劝她将思齐送回楼相宫中抚养。谁知齐祎先一步撂了挑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须叶自失子之后与清见一直分榻而眠,若有欢好,也千万提防有孕服药避子,再未曾动过为人母的念头。她一度记得自己在旧梦中辗转痛苦无法脱身的模样。齐祎顺利产下思齐后,她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忽而也生出了一种新的情绪——害怕。
怕孩子。
真的是怕。无时无刻都怕。以至于后来思齐学会唤人,一句“爹爹娘亲”也会让他们二人受到惊吓。
那日他们俩始终也没有勇气去抱起思齐,反倒是听到她哭声的隔壁太婆带了乳母过来,将他们俩臭骂了一顿。太婆将自己身上的绕丝鹅羽斗篷脱下,再给思齐盖了一层,唤来乳母将她抱到火炉旁喂奶。
“你们二人到底怎么为人父母的?孩子受饿,竟然还坐在远处眼睁睁看着,若不是多暮急急过来寻我,这孩子该被你们俩活活饿死了吧?”
她说着又用自己的脸颊贴了贴思齐的脸颊,只觉凉得可怕,看向清见二人的目光便愈发凌厉了些,“怕是再耽搁下去,不被饿死也冻死了!”
须叶被她的目光刺得略一闪避,有种百口莫辩之感。
要不还是撤吧?二人对视片刻,即刻会了对方的意。
“不许走!”太婆见他们有意遁走,急急阻止道,“就在这儿好生看着该如何做。”
此时思齐在乳母怀中渐而平静下来,脸上的潮红亦慢慢褪去,正有气无力地吸吮着。屋子里萦绕着炭火时而爆开的急促声,与思齐逐渐有力的吸吮声。
清见战战兢兢道:“阿婆,我俩就算是在这看足了一日,也不会产奶啊。”
“谁让你产奶了?”太婆十分恼怒,“我方才有说过让你学着产奶吗?”
“我……我也不会。”须叶小声说,“我……还没产过。”
太婆听得心烦,索性还是把他俩赶了出去。方出门,两人便一齐长叹了一声,坐在席前执手相看泪眼。
“要么我们把她送回楼相去,他们大抵也不会拒绝公主的血脉,思齐也算多了一条活路。”须叶道。
“把公主藏在刺史府六月之久,足够你我夫妻二人死一百次了。”
清见说着,把路过的小橘猫薅进了怀里。小橘猫懵懵懂懂,被他横竖左右前后蹂/躏了一通,竖起尾巴凶他道:“喵呜!”没想到刚凶完他,又被一旁的须叶薅进怀里,横竖左右前后再次蹂/躏了一通。
“找不到手感啊!”须叶叹气,“你说咱们该怎么抱她呢?横着,竖着,还是斜着?”
毫无经验的二人遂开始了漫长的寻觅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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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澈接了砗磲念珠,并不多追究它的来头,道:“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