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了,这个时间,整栋楼里都没剩几家亮着灯。
陆雱打开门,客厅里黑漆漆的,只有一小束光从卧室的门缝里照出。
柳慕江从昨晚开始发烧,但陆雱不能缺席今天的会,一大早给她订好了餐,喂她吃完了药,他才离开。
陆雱把大衣放在沙发上,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卧室的门。
床头灯还亮着,床上却空无一人。
陆雱的手悬在半空里,没着没落。
生着病也要离开,可见她是多么的生气。
陆雱踹下脚上的拖鞋,脸向下倒在床上。
床上的用具自从她搬来以后,都按照她的喜好换成了缎面,摸上去滑溜溜的。布料滑,夜里睡觉,她总是会把被子从身上踹下去,冷时又偷偷地窝进他怀里取暖。
被子上沾满了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坚果的香味。
陆雱捂住自己的胃,试图用体温缓和一下疼痛。
可是没有用,胃还是一阵一阵的抽着疼。
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昨晚柳慕江流泪的表情。
她拿着手机解释,而自己却没有给她机会。
她当时的表情就像被突袭的兔子,两只眼睛瞪着,眼泪就在下眼眶打转,不解,愤怒,忧伤。
是不是应该听听她的解释,陆雱有些后悔。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屈非,对么?
陆雱在脑子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倏然,两根神经搭线,他的眼睛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是他,没错了。
三六
作为刚开荤的毛头小子,乔伊然总算是在容榕身上弥补了这些年和五指姑娘虚度光阴的那些遗憾,除了刚开始那一次给了容榕一点适应时间,后面几次他都像开足马力的小陀螺,伏在容榕身上,不知餍足。
一夜春风。
相比于乔伊然,柳慕江就惨多了,她吃下去的那几粒药非但没止住烧,反而在她胃里搅拌跳跃,搞得她大半夜的抱着马桶呕吐不停。
折腾了大半宿,柳慕江烧的更加厉害。
体温计上的数字变成4开头,柳慕江晃了晃手里的体温计,又重新确认了一遍。
测了两三遍,柳慕江才最终确认。她摸索着找出手机,拨打了120叫了辆救护车。
等到柳慕江被被拉到医院时,她已经快被烧傻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嘴里还胡言乱语。
医生一看她这个情况,赶紧联系了家属。
于是柳慕江烧了两天刚醒过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小半年都没见过的,她亲爸。
有那么一秒钟,柳慕江甚至还怀疑,她是在做噩梦。
但梦里的人是不会有体温的,柳慕江感觉到覆在她手上的那只手,似乎比她的还要烫。
“爸…”柳慕江的嘴唇上起了一层皮,她一张嘴就那层皮就裂开了口子。
柳慕江的声音嘶哑,她自己听着都觉得难听。
“喝点水。”柳廷方从柜子上拿起纸杯倒了一杯温水,调节好床的高度后,递到柳慕江嘴边。
在柳慕江记忆里,柳廷方和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亲密的行为了。
柳廷方似乎也知道这点,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显得格外僵硬。
一杯水下去,柳慕江喉头的那股灼热感总算散去了。
“怎么烧成这个样子?”
柳廷方坐在椅子上,刚刚还放在她手上的手,现在交叉着放在腿上。
他的背挺得很直,一脸严肃。
放佛不是在探望生病的女儿,而是在公司年度总结上做演讲。
“没什么大事。”
这么多年,柳慕江还是不习惯他的关心。
柳廷方坐在那,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的往下走,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柳慕江也是一样。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在柳慕江十几岁,正需要关爱的时候,柳廷方并没有人给予她应有的关怀,现在她长大了,对父亲最基本的关心都会感到尴尬。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直到柳慕江开口。
“爸,公司没事了么?如果您忙,您就先回去,让周姨过来照顾我。”
她这话说的直白,柳廷方怎会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他看了柳慕江半晌,点了点头。
“好,那我让周姨过来。”
柳廷方一离开,柳慕江如释重负。
她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针头,还有其他被扎青的那几处,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和陆雱是约定好了么?他刚出院不久,她又住了进来。
笑是笑,可这笑里总多这么点苦涩。
就像核桃外面的那层皮,含在嘴里,那苦味久久不散去。
出了病房的门,柳廷方并没有直接离开。
他和医生确认完柳慕江的情况,便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等司机把周姨送过来。
柳廷方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手机是柳慕江的,她昏迷的时候医生把它交给了他。
手指触到屏幕,屏幕自动亮起。
屏幕上的十几条消息都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