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掩耳之势控制住了京城,这的确有些惊人,但也不算完全出乎意料,毕竟他们起兵也不是这一两天才开始的,大厦将倾也不是一点苗头都没有。其实京城各大世家早就作了两手准备,不论谁胜谁败,都有后路可走。
但万万没想到,这位西北军的主帅在登上龙椅之后,居然并没有立即上朝,对他们这些大臣作出安排。要知道,虽然前朝算是覆灭了,但整个国家的秩序还需要稳定下去,这每天各地的事务总得有人处理不是,否则肯定会引发更多的混乱。
杨大人本以为这位新帝出身行伍,可能是对朝廷内部的事不太清楚,光顾着庆幸自己夺得了天下,没有注意到此等细节,正准备去提醒一番也好顺便表个忠心。却不料才过了一日便有不少人“官复原职”了。
原来新帝没有召集朝臣,而是直接派人去了某些大臣家里,通知他们继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干活去。然后京城便开始了新的一轮清洗,短短几天就抓了不少人,那些个老牌的勋贵重臣现在全跟鹌鹑一样缩在家里不敢吱声了。
杨恒见杨大人一脸的凝重,想想外面的场景,忍不住道,“父亲,咱们作何打算?新皇也太嚣张了,才几天就得罪了如此多的家族。虽说他手上有二十万大军,但治理朝堂靠的可不是匹夫之勇,那些兵将镇得了一时,镇不了一世,再这样下去,京城迟早得出乱子。”
“乱不了。”杨大人道。
“父亲?”杨恒有些糊涂。
杨大人看着手中的纸,盯着上面的那些名字和他们对应的官职,“就凭这些人,乱不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指点,有真本事的居然一个都没落下。”
杨恒一头雾水,“父亲何出此言,这上面很多人不过是恢复了原职,有些更是才干平平,十几年了官位也没升过,哪里能稳住朝廷?”
杨大人看了儿子一眼,摇摇头,“你进官场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不明白,能当上几品官跟有多大本事可没什么关系。你大概没留意到,那些愚忠的,逢迎拍马的,混吃等死的,全都不在这名单里。官复原职?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一切步入了正轨,他们的位子全都得往上升一升。”
杨恒:“父亲这是……看好这位言元帅了?”
“我当了十年的丞相,越当越觉得这官场实在复杂。有些人,有些事,即便你不想掺和,不想帮忙,可人情往来,势力权衡,你还是不得不去做。倒是他,趁着这除旧迎新的时机,直接把那些尸位素餐的废物给踢出去了,还不用发愁他们背后所牵涉到的关系,谁敢妄动直接派兵镇压,说真的,为父都有些羡慕了。”
杨恒:“您怎么说这种话,咱们家可什么旨意都没接到。”
杨大人叹气,“既然没有被第一时间起复,以后大概也不会有机会了,至于你,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杨恒:“……”父亲这是直接放弃了?
杨大人倒不是直接失去了信心,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身为前朝左丞相,位高权重,新帝既然一开始没有打算重用他,以后若没有特别的事情,便很难入得了他的眼。
没有理会儿子的欲言又止,杨大人皱眉沉思,“到底是谁?卫东羽?他也就在那些儒生们中有些名声,吟诗作对还行,这官场的事哪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谢家?那张脸是有些可疑,可谢明崇那老东西已经不在了,剩下的几个哪有这本事。庄元帅?难道是他早有反心,多年前就在朝中安插了人手……”
——
义勇侯府。
言侯爷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运气很好的人,人生几十年,从来都是顺顺当当的。出生就是嫡长子,成年后顺利承袭义勇候爵位,科考下场也是名列前茅,仕途一直很顺畅。虽比不得谢明崇官拜右丞相又是太师,在朝堂上叱咤风云,但多年经营,稳坐吏部一把手的位子,也是备受羡慕。
那些靠着祖辈余荫才能领个闲职混日子的勋贵子弟和他比起来,那就是鱼目和珍珠的区别!
但现在,他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那个言晖之长得跟谢明崇长得那么相似,已经很让他怀疑了,夺取皇宫第二日便去方外庵接了一位太后,他就更怀疑了,等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告诉他言钥被接走了,连怀疑都不用怀疑了,这要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他能把书房的这张桌子给吃了!
当然,查还是要查的,而经过这么几天的时间,他也终于弄清楚了。
那个孩子当初被送到了方外庵山脚下红豆村,一个叫言大石的农户家里,而那个言大石就是九河城李大山的远房亲戚,红豆村甚至还有人记得李大山!
言侯爷扶着额头,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真是太可笑了,原来一切都是有因有果、清清楚楚,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把所有的线索连起来。
如果一开始就查清楚了这位言晖之就是他的外孙,言侯爷想了想……他大概还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个时候,谁能料到西北军真能这么快打过来呢,若是帮言晖之,风险太大,可若是帮朝廷,一旦他们之间的关系暴露,还是下场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