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被那边发现,“多稀奇,花朝节宴会不带亲生女儿,带一个养女。”
“毕竟养了十六七年了,是条狗都养出感情了。”王夫人好似很不喜欢二娘子,看都懒得看那边一眼,只叫侍女给她剥花生吃。
三人谈了些八卦,主要是两位夫人滔滔不绝,秦骅洗耳恭听,门外摇了两声铃铛,一列粉衣宫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捧了宣纸笔墨,在每一位夫人桌上放下。
周夫人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拿起狼毫笔:“靖国夫人惯爱搞这种酸文。”她往身侧探头看看,“今儿的题眼是什么?”
“花笺上不是写了么,”王夫人也不大乐意写这玩意儿,“早春。”
周夫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年年都是这个,半分新意都没有。”说完,她把自己用了五年的小诗题了上去,一手簪花小楷工工整整,与她这个人大相径庭。
秦骅趁人不备,从袖子里迅速抽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宣纸,铺在桌上。
王夫人也很快收笔,偏头微俯身子,看了一会儿,夸道:“顾夫人的字可真好!”
秦骅谦虚道:“不过是整齐一些。”顾皎的行楷大气漂亮,他一向欣赏。
宫女挨个收了宣纸上去,秦骅暗自吐了口气,好在题目年年不变,不然准备的诗就白费了,这么短的时间,哪里能仿出顾皎的字体。
宣纸都送到了偏殿,铺陈开来,井然地展在桌上,诗词字体,各有千秋,靖国夫人专门请了朝中有名的几位大儒来,一一评判。
为首的几个老儒只扫了一眼,摇摇头,看在靖国夫人的面子上,说了些大而空的好话,靖国夫人乐乐陶陶地和他们高谈阔论,有模有样地品词尝句。
刘太师嗤笑一声,背着手,走到落在最后面的一个青衫年轻人身边:“若是苏菱还在,老朽哪用看这种辞藻堆砌的无病呻吟,半分风骨都无。”
年轻人在一张宣纸前停下脚步,不错神地盯着,嘴里道:“苏大家师承其父,自然是这些娘子夫人比不上的。”
“可惜了,嫁给户部尚书的那臭小子,真是癞□□吃了天鹅肉!”刘太师义愤填膺,对着虚空挥拳,“肯定管着苏小娘子,你瞧瞧这三年她可有一篇文章问世?狗娘养的东西!贼老爹生了个贼儿子,一家子都钻到钱眼里面去了,就爱抱着那阿堵物睡觉,亏他那腌臜爹当初还是老朽的同僚!真掉价!”
年轻人只笑笑:“户部尚书家公子也不差,那《天下赋》不是极好么?”
“谁知道是不是找人捉刀!老朽以前考过他,十岁的孩子了,《劝学》都读不通顺!”
刘太师这才发觉徒弟已在这张宣纸前停了许久:“蓝璟,看什么这么认真呢?”
年轻人回过神,展颜一笑,宛如梨花千放,说不出的翩翩如玉。
“这写得不错,我多看了会儿。”他的声音也和人一样,儒雅温和。
刘太师飞快地扫了眼,嘬着牙花,很是嫌弃道:“什么东西!狗屁不通!”
年轻人温声道:“还是好的,您看这句,霞烟澹澹垂云树,明月迢迢挂柳梢,春夜的美景跃然纸上。”
刘太师嗤之以鼻,摆了摆手,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瞎了:“蓝璟,你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是老师您看不惯婉约派。”年轻人不气不恼。
“这也能算婉约派?!”
那边靖国夫人走着走着发现刘太师不见了,忙带人回身寻来,老远就唤刘太师。
刘太师厌烦地皱皱眉毛,一挥皱巴巴的衣袖:“走了!”
年轻人最后看了一眼宣纸,那张纸上落款三个字。
秦顾氏。
年轻人眼中寒意蔓延,只一瞬,又很快收起,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模样。
“老师,您先行吧,学生要留下参加此次花朝宴。”年轻人笑道,向刘太师恭敬地行了一礼。
刘太师不解,横眉竖眼训斥道:“你参加这种宴会作甚?平白无故丢了身份!”
“有认识的故人,”年轻人低眉顺眼,薄唇弯出好看的弧度,“学生想和她说说话。”
顾皎打了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被侍女引到位置坐下,桌上已经摆了时令瓜果和精致糕点,侍女随即端来三道青瓷冷盘和一壶青梅黄酒。
“大人也来了?”身边传来熟悉的贱兮兮的声音。
顾皎偏头,正对上李旭堆满笑容的脸。
她不留痕迹地离他远了一些。
“往日大人都不爱来,今儿却来了,可是陪夫人?”李旭手脚麻利地剥了瓜子仁,端到顾皎桌上。
“花朝节总是要出来转转的。”
李旭打量着四周:“下官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往靖国夫人可没请过我,花朝节我都是带着内子外出踏青——这墨翰殿真是好看,您看这美人斛……”
他捧起那只白瓷美人斛,翻过来看了看斛底:“果真是汝窑,我就说嘛,这样光泽细腻的质地,必是出自汝窑。”李旭连连称赞,恨不得把美人斛藏在袖子里顺回家去。
顾皎从他手里拿过美人斛,免得他真的起了歹心,转移话题道:“我是说你怎么来了,以前没见过你。”
李旭恋恋不舍地盯着美人斛,不敢上前从顾皎手里拿回来:“什么话,您不也是第一次来?以往花朝节您不都是在承天府过的?嗯,我也是小道消息,靖国夫人此次请了不少青年才俊,说是为鸾德郡主寻婿,她毕竟是鸾德郡主的姑姑,郡主如今已有十八岁,宁王远在边陲,京中能为郡主牵线的也只有靖国夫人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