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敛的,但沈识寒总是能精确地把握住,他并不反思自己恰好就是总惹恼她的罪魁祸首,只一味盯着她看。
而倪末同样清楚他一脸坏笑意味着什么,在他开口之前就出声制止:“不准喊我。”
就是这么一句,让沈识寒进一步得出判断:倪末并不是在生气,她大概只是不适应这个称呼。
原本他只是想来前排逗下她,或者换个好听点的词:安抚,可一坐下,暂时就不想动了。
还很是敷衍地应她一声,“噢。”
借着灯光投下的阴影,又不可抑制地无声笑了。
相反,倪末被彻底暴露在了灯光之下。
那灯光也不是全无死角,沈识寒却像是正侧横斜都能将她看个清楚,也似乎用一个眼神就能把她拎起来。
倪末脑袋里还闪现着刚才犯下的错误,懊悔的同时,又隐隐地开始焦急。她全然没注意沈识寒的目光,正要低头去拉安全带,只听旁边的人喊了她一声。
“倪末。”
她闻言抬头,沈识寒身体正往前靠,相机对准她,随后就是“咔擦”一声。
“你干嘛?”她语气冰冷。
沈识寒的动作一以贯之地坦然,还颇有兴致地去查看摄影成果,嘴上随意地解释:“这么好看不拍张照可惜了。”
说着抬头看回去,“别误会,我说的是衣服。”
他直接又坦荡,倪末很是费解,嘴上本能地要求他,“删了。”
沈识寒闻言扬眉,直接一键锁屏,将手机在手里慢慢转着圈,“我先考你个问题,你要是答出来,我就考虑删掉。”
见倪末真要生气,他又嬉皮笑脸地补充:“不试试怎么就知道答不出来?以后你导师要是问你问题,你也一概拒绝?”
倪末脸色并不见松动,但沈识寒知道自己劝说成功,紧接着就抛出问题,“你听没听过‘不涉理路,不落言筌’?”
他一边出题,一边仔细看着倪末,并不奢望她能答出来。
或许答不出来反而更好。
他之前虽然一心想要捉弄她,但同时又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以前可以对照片里他小舅相亲对象的容貌以及气质打扮进行判断,所谓的判断,约等于说坏话——说得条分缕析,头头是道,真要去干,甚至可以拉框做表进行横纵对比。
然而他始终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倪末。
他以前读《围城》,读到“不落言筌”,顺藤摸瓜地就去查典故,继而读了《沧浪诗话》,“不涉理路,不落言筌”就是其中一句。
——“不用华丽的辞藻跟修辞,不留下用工的痕迹,就足以让人感觉清新舒畅。”
这原本是作者对诗歌创作提出的理论,跟长相八竿子打不着。
可就在刚刚,他对着倪末按下快门的那刻,忽然就觉得,这一句用来形容她再贴切不过。
在这次见面之前,他始终认为倪末是朴素平淡的,寡白而无味。然而今天第一眼,隔着车窗远远看见她,他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太一样。
她还是那根纤瘦的竹子,但不像以前那样苍白倦怠,像个白衣冤鬼。现在她脸色明显变好,不需要任何化妆品的修饰,在餐厅强光的照射下,也可以呈现出一份天然的沉静。
他认为,这一定是他每晚兢兢业业的功劳。
还有她今天穿的裙子,跟他下午洗的鹅跟鸭子一个色儿,大概是那两只小家伙过于闹腾,也让倪末看上去活泼了不少,甚至于用“眼前一亮”“惊鸿一瞥”来形容也不算过分。
然而这些想法,他是决不会让倪末知道的,他并不想让她有骄傲的机会,而且一次见面不足以佐证结论,还需要多次后续的观望。
他知道倪末答不出来,状似好心给她提示:“我可没说不能借助外部工具。”
倪末不认为他这句话具有可信度,但她不希望自己的照片落到他手里。
她低头快速翻出手机,在搜索引擎中输入那八个字。
沈识寒还主动要她手机,“我看看,跟我理解的是不是一样?”
倪末暂时让他得逞,等仔细看完,他很是赞许地点头:“没毛病,跟我想的一字不差。”
说着就要把手机递还给倪末,等她伸手来接,又挪开不给,在她试探的眼神中宣布结果:“答是答出来了,但我刚才也说了,答出来我会考虑删掉,我现在考虑的结果是——”
他故意吊倪末胃口,停顿两三秒才说:“我不太想删。”
倪末对此并不意外,她早就猜到他可能会食言,这会儿只冷着脸要回自己手机。
沈识寒作势要给她,等她伸手过来又将手抬高,再给,又再次拿开。
几次下来,倪末咬紧牙关:“沈识寒!”
沈识寒将自己那张帅脸凑过去,自然地应她:“嗯?小师妹什么事?想起我名字了?”
倪末简直没法忍受,“混蛋。”
沈识寒听见也装没听见,单手圈住一边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