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过了头,直视着前方,只是他的余光死死地盯着后视镜,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情报。
周佞面不改色,微微扬起下颚看着窗外站着的人:“不是。”
“不是要清算倒闭了……”关山月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垂下的眼睫挂满了嘲色,“那你一个董事长来这里,是看精神病吗?”
偷听的元皓咽了口唾沫。
细雨裹挟着水雾肆意地透过开着的车窗闯进车内,争先恐后地扑上周佞的脸,可周佞却只仰着头,他薄唇微抿,跟关山月对上了视线。
视线在空中交汇。
关山月冷冷地看着他,半分没有率先退缩的意思,周佞则是越看眸色越深。
他透过细细飘洒的雨幕,看到了关山月那双因方才太过激动而有了红血丝的眼,以及微红未褪的眼角。
疲惫又压抑。
周佞终是率先移开了视线,他垂在裤子上的双手微微蜷缩,只是面上不显半分,轻飘飘一句:
“你是真的觉得,自己的行程可以瞒得住北城里的谁吗?”
关山月暗暗咬牙。
周佞抬眼:
“你跟她见面的消息,想必现在已经传遍了吧?”
一股浊气自心口出涌现,顺着胸腔往上攀爬,关山月捏紧手中的伞柄尝试忍了忍,可是只三秒后就放弃了,她深吸口气,喊了句:
“周佞。”
周佞看人。
关山月吐了口浊气,积累的怒气终是倾洒而出,她语速极快:
“你是不是有病?你管有多少人盯着我啊?关你屁事,天天在我面前晃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一个合格的前男友应该比死了还要安静吗?!”
声音很大,只是被雨幕隔住,顺着城郊的风融进了雨珠里,关山月一口气说完了大段话,最后一句带着些许轻微的颤,只是很快,就被掩了过去。
可是周佞捕捉到了。
前排的元皓大气都不敢喘,他哪里见过关大小姐这副模样?简直想钻进车底,生怕关山月以后反应过来,杀-了自己灭-口。
关山月那股淤积在心里的浊气散了出来,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每次见到明婷,她情绪都会失控。
稳了稳心神,关山月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只一瞬,就恢复到了以往的冷静自持。
她挺直着背脊,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不等她说话,周佞却先开了口:
“关山月。”
关山月的手撑伞撑得太久,有点僵硬。
周佞叫了她一声,抬头望人,目光沉沉,里头像是氤氲着黄昏的云霭: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声音顺着细雨飘进了关山月的耳朵里,有点沉沉:
“抛开所有,就明家这件事而言,我……我们,从来都不是站在你对立面的。”
周佞中间有过那么一秒的停顿。
关山月冷脸。
“……明家最近不太安分。”周佞看人,“你应该清楚,但是我觉得有一件事,你一定还不知道。”
关山月晃过眸底那抹深色,开腔:“什么?”
一直飘着的绵绵细雨渐渐消失。
周佞落目在关山月捏撑着伞的那只手上,看见她的指骨发白,抿了抿唇:
“明家,有意将明嫣推出去联姻。”
关山月笑了:“是哪家巨贾啊?能填得完明氏这些年亏空的债?”
周佞却有些微顿,他将视线锁在关山月脸上观察了许久,好半晌,才开口:
“——关嘉昱。”
关山月嗤着的笑意渐收。
雨停了。
关山月的目光一寸寸转冷,她慢悠悠地收了伞,将长柄伞的尖头往地上一杵,入泥三分,关山月将周佞说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再问:
“你说,谁?”
周佞十指交叉合拢:“我也是昨天的到的消息,明家那个人……最近私底下跟关宏博走得很近。”
关山月几乎是冷笑出声。
全世界都知道关山月恨明家入骨,也都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更都清楚明家为何落败——
现在关宏博,敢打起跟明嫣联姻的心思?
打的是算盘……还是关山月的脸呢?
“……”
周佞清晰地看着关山月的脸寸寸布满狠厉,看着她的手指几乎将伞柄捏爆,周佞交拢着的手也收缩了力道,死死地握着。
半晌,他终于开腔,看着关山月:
“除了关宏博,北城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不会敢动这个心思,一旦明家重新得势,他们必死无疑。”
关山月仍是不语。
“……关山月。”周佞顿了顿,稳稳地开口,那抹轻微的探意被他粉饰得分寸刚好,“关家和周氏,是合作伙伴。”
关山月终于抬起眼睫看人。
周佞目不斜视,对上她的双眼,再续:
“我没有站在你的对立面。”
一时静默。
关山月看了他好久,将周佞每一丝每一毫的神情都拆开重解,半晌,兀地笑了:
“你前半句说得没错,关家和周氏,是最大的合作伙伴。”
周佞绷紧的眉心松动了一些,可是只一瞬,关山月就再度开口:
“可是,关山月和周佞不是。”
周佞脸色沉了下去。
关山月笑着,一脸冷色夹杂着数不尽的嗤讽和嘲意,长长的眼睫在颤,语气却无比稳稳:
“谁都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周佞——”
“唯独你不能。”
“唯独你,不能。”
周佞死死拽着双手,他吞了那口浊气,忍了又忍,脸上终究是出现了裂痕,他抬眼看着逆光的关山月,几乎是同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