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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果然风平浪静,再没人对着周岚指指点点笑了。逸闻八卦像某类细菌,繁殖得快,死得也快。
冷静下来想想,周岚觉得为林清扬犯蠢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毕竟是他把她招进了艾斯,而她现在依然认为,能进艾斯是自己的幸运,这里有开阔的厂区,不像她打工的那家餐馆,从厨房到大堂一共就没几步路;这里还有近千名员工,你完全可能从中找到聊得来的朋友,也可以对讨厌的人置之不理,反正有的是地方避开他人。简言之,这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松弛的,有选择的,当初她急于想离开餐馆,无非因为在同一屋檐下那日益紧张且无处回避的人际关系。
还有总经理向明诚,即便被自己冒犯,也笑吟吟的不生气,大家都说他人好,看来是真的了。
羞耻感退潮后,周岚勇敢回忆起自己乍然闯入办公室的那一刻——她没想到里面坐着俩人,不过她很快就判断出谁是向明诚了,不光是年纪的缘故,他看上去很沉稳,神情是温和的,但或许只是假象,周岚能感受到他微微内敛的气势,引而不发,给人距离感,是那种公司领导者该有的样子。至于五官长什么样,反倒是模糊的,也不重要,只需瞥上一眼,周岚就明白,这是个和自己完全处于不同世界的人。
他的普通话讲得不错,听不出明显的港味。这一点也令周岚印象深刻。
有那么两次,周岚在从食堂回部门的路上,捕捉到向星宇的身影,他钻进一辆深蓝色宝马,把车开出了厂区。
两次都在十二点多,周岚不知道他是下班了,还是出去吃中饭。她没在别的地方见过他,公司里也很少有人会谈论到他,仿佛他是个不存在的人。
有一天,周岚问袁喜,“小向总具体是干什么的?”
“他?他好像调去销售部了吧,归程珣管,不过程珣哪敢管他呀!”袁喜检点着一款票夹,“反正销售部也没什么正经事,谈客户谈合同都是总部说了算的。”
偶尔,周岚会找着机会去行政楼里递个文件之类的,向星宇办公室的门总是关着,看不出他在不在里面。
倒是每回都能撞见程珣,手上抓一杯咖啡,拖着熊一样的身躯,慢吞吞在过道里走,向周岚投过来的目光里含着戏谑,别有深意。周岚毫不含糊地把脑袋转向另一边,避过与他打招呼的场面。
“他没什么的,就是喜欢看美女,开玩笑!”袁喜说,“不然多无聊啊!这里的销售部就是摆摆样子的。”
“那他为什么不回香港?”
“可能总部没他位子了吧?再说,他薪水高,吃喝玩乐的地方也不少,又没老婆在身边看着,神仙一样的日子!”
听袁喜这么说时,周岚又想起向星宇,想起那惊鸿一瞥的侧面和背影,带一点点落寞,还有无所事事的空虚。
周岚甚至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可不知为什么,她能肯定他不快乐,一点也不。
正是这一点孤寂感,淡化了向星宇身上其他的标签,在想象中拉近了周岚与他的距离,对她来说,他更接近于真实的人,而非向明诚那样,仅仅是另一个世界的模糊代表。
轮到上晚班,管理人员都下班了,车间气氛松懈,周岚懒得跑食堂,晚饭就躲在出货部的小办公室里吃。
她依然固执地用着那只小饭盒,不过妈妈为了让她多吃点,会把饭夯得很硬实。周岚用勺子舀米饭时,感觉像在切米糕,需要用一点力气,她抱怨过,而钱慧玲我行我素,知道女儿和自己一样,从小俭省,一定会把饭吃光。
徐朗也依然风雨无阻地给她到车站送饼,周岚照单全收,她还没有完全放弃减肥计划,但挨饿的滋味太难受了。
那天晚上下雨,雨下得萧索,一场秋雨一场凉。
出货组的办公室有前后两个门,一个通往车间,一个通向室外。凉意从敞开的前门逼进来,周岚穿着单薄的工装,打了个哆嗦,起身把门掩上。
快十点了,她从帆布袋里取出饭盒,还有酥饼,工工整整摆放在桌上。钱慧玲教过他们姐弟很多道理,但周岚只记住了一条:要珍惜粮食,吃饭是一件庄重的大事。
还没来得及吃,有人在后门叫她,很急的语气,她赶紧撂下晚餐跑过去。结果没什么要紧事,车间里也有人在偷偷开伙,带了一饭盒的干蒸馄饨,请周岚去尝几个,这在同事之间是常事。大家一边吃,一边闲聊,气氛异常融洽。
No. 8 点心
向明诚偶然抬眸,发现下雨了,雨水敲在窗玻璃上,水汽迷蒙,衬得室内更加空寂。他忽然想出去走走。
十点了,行政楼里已空无一人,只走廊上还亮着灯。他走下楼梯,尽管步履很轻,依然听得清楚,四周太安静了。
刚走出去就被寒意裹身,但明诚懒得再回去添衣,他沿厂区遮阳蓬信步走,没什么目的。他喜欢这种时刻公司里的安宁,但也不是彻底死寂,车间里还有工人在干活。很多次,他就像现在这样,在公司里信步由缰,回味着十年来他所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