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要去找水喝。唯一有空的梅怀瑾去堂屋拿了水杯来。
锅里正在煎鱼。鱼身上改了刀,油炸时不能翻动,否则粘锅。
何依竹眼泪汪汪的。嘴里还辣得烫,拇指和食指还捏着一截被咬掉尾巴的酸辣椒。梅怀瑾笑得不行,都这样了还没撒手。他接过手丢了,“不辣手啊,去洗洗。”然后继续守着锅,给鱼翻面。
何依竹鼓着嘴往外呼气,自己放好水杯,去蹲在水池边上,倒水洗手,顺便接过老太太递过来的拍黄瓜湃好。
中途厨房的柴没剩多少,老太太要去后面柴房抱柴,小吴也跟过去帮忙。这下何依竹才能贴到梅怀瑾身边,蹭了蹭。被轻轻亲了两下,才满意地自己坐好,专心地盯着柴火。灶堆上柴烟攀升,水蒸气和烟雾混搅,不断有飘落的烟灰落在锅盖上。
鱼汤的香味逐渐浓郁。她吸了吸鼻子,满脸期待:“好香。”
这么打眼一看,这孩子好像适应得挺好。
越贴近自然的地方生活方式越原始。
这里,洗衣没有洗衣机,做饭洗碗没有洗碗机,洗澡自己烧水倒澡盆里,洗完还得倒水,上厕所是旱厕,衣服手洗。烧柴火,烟灰大,卫生情况???都不可能要求得来。但凡在城市里生活习惯了再反过头来这样生活,都得需要适应好一番。
但这孩子不吭气。梅怀瑾不管在哪里拍戏,条件再怎么不行,她一声不吭。
就像现在。她从不觉得这是苦。
没有人比梅怀瑾更清楚,这孩子其实是个很娇气的人。身体娇气,贴身衣服不穿高领,只穿纯棉,挑食,容易生病,保养身体上都需要得人定规矩。性子也娇气,她有自己的一套成人的规矩。很多人和人在默契中形成的规矩,她不喜欢就不理会。
梅怀瑾都由着她。
第十三章
娇气的基础意思是容易损坏。又指人的身体和意志脆弱。吃苦则是经受苦难。苦难的范围太广了,没有具体定义。那都是别人眼中认为的。这牵扯到个人主观意识。通常苦难和可怜这种词紧密相关。
可怜这个词,曾很长一段时间都挂在何依竹身上。
何先生何太太去后,何先生的不少旧友都曾寻上门,叹她遭遇可怜,悯她孤苦伶仃,给予帮助的同时,还要好生言语安慰开导一番。生怕她受不住打击会出事。直到现在,也时有关心联络。
这孩子多惨。外人眼里,失去家庭温暖,失去父母关爱,什么都得自己来,怎么看怎么都是很孤苦凄惨。弱势的人总是容易惹来同情。
何依竹政治学得好,明白主观意识实在太强效了,她任何说自己过的好的言辞都被看作是故作逞强。她明智地选择不说。
可怜有可怜的好处。葬礼有人帮着操持,省不少心。何依竹从不争强好胜折腾自己。这些年,白得了不少照顾。
独身一人,何依竹才真正切身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荫庇。所有不是自己的,都会被划进彩票的圈子里。何依竹对此很是感恩。
对何依竹来说,不能吃苦和娇气并不相关。苦不苦是别人定义,娇气却是自己选择。在有限的范围里,依照自己的喜好来选择。
承何太太的教育,何依竹知道没有东西是属于自己。不是所有的小孩都可以向大人撒撒娇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何依竹开智早,早早学会谨慎,将自己管理得很好,除非是真的很想要。太想要的,也是自己费尽心思。
费尽心思才计算到手,太辛苦了。就像梅怀瑾。观望好些年,才实在忍不住下手。
何依竹很为自己着想,从小到大就不会轻易看上什么东西。因此容易满足,对任何不属于自己的,都显得无所谓,没有什么要求。
这样说起来就很随遇而安。
唯有挑食是遗传。何先生上梁不正,有很多不爱吃的东西,何依竹在这个基础上,变本加厉。很多食物,她并没有尝过,纯粹看自己感觉挑剔。从长相揣摩口感,何依竹一眼决定自己愿不愿意吃。
何太太因此下过狠心治她。何太太严厉,从不惯着她挑食的毛病。饭桌上除了白米饭,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只做她不爱吃的菜。
何先生挑食的毛病,在这么多年的生活里早就被改得差不多了,只何依竹死性。一桌子不爱吃的,她索性白米饭泡水也能吃饱。不知道惹来何太太多少数落。
何太太常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你看,你爸现在不也吃得好好了。”
她回答:“跟你过日子的是我爸,又不是我。”
不管何太太怎么说怎么逼,何依竹就是不伸筷子。谁也不知道这孩子这么拧的性子是像了谁。
这个毛病最终还是没被改过来。
小到衣食住行,大到成年人的世界,何依竹都拧。没关系,现在都不关何先生何太太的事了。已经有人接手。
鲫鱼刺多,何依竹被卡过喉咙。梅怀瑾将鱼夹到一个干净的碗里挑刺,挑干净的鱼肉码上一小堆,拨到勺里倒何依竹汤碗里。稀碎的鱼肉和鱼汤混合,汤勺搅一搅,成块的鱼肉和豆腐被一起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