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了眼挂钟:“阿嫂呢?”
“说是约姐妹做按摩,”姜豹瞪着挂钟,伸手搔了搔头发,“11点了不到家,别又是偷偷去赌钱。”
许祖辉和他们这种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古惑仔不一样,是个正经在日本念过大学的高材生。
这人去日本吃了几年饭,回来后反而吃不惯港餐,听说只要约人就是吃日料。
香港那些日料店的生意在抗日战争之后一直走下坡路,直到75年日本电视剧《血凝》在香港爆红,连带着日料店也重新迎来春天。
店面多了,老板为竞争,花招也越来越多。
许祖辉约的这家店很出名,侍应生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个个穿着行动不便的和服,稳稳地端着菜盘,微躬着腰,脚下倒腾着小碎步。
孟昭捉住个侍应生报上雅间房号。那女孩就欠了欠身,领着他们走到一个雅间,掀开门口的白色布帘。
孟昭跟在姜豹后边进隔间,一抬眼就看见矮桌上摆的长方形鱼缸。
里头只有一条鱼,成年人巴掌长度,通体水粉色,肥的简直臃肿。
彩色的人工石缝隙里夹着几段水草,被浅粉的鱼尾一抽,随即受惊了一样来回乱摆。
矮桌旁盘腿坐的许祖辉长得斯斯文文,保养得当,看起来根本不像五十多岁的人。看见他俩进来,先出声招呼:“阿豹!快来。”
许祖辉和姜豹寒暄几句,又客客气气地问孟昭跟了姜豹多久、他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人家不会给解决问题,孟昭也没想逢人便诉苦一通。
他注视着鱼缸里的漂亮肥鱼,刚要说“摔的”应付,门口的布帘忽然被掀开。
来的居然是谢家麟。
许祖辉直接站起身去迎,同时朝他伸出一只手:“谢老板!”
孟昭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又见到谢家麟,心里就像炸开了烟花,一张嘴都能吐火星儿,想看,又不大敢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看。
那男人捏着许祖辉的手疏离地握了一下,顺便摘了脸上的墨镜卡在T恤领口,微笑道:“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说完,在矮桌一面坐下。
侍应生开始陆续端来刺身。
许祖辉同谢家麟说话,他便毫无芥蒂地一句一句接上,孟昭看着他,忽然想起那个车库。
谢家麟明知道是眼前这个和他有说有笑的人,授意麻杆在那天绑架了他。
想的太入神,没注意到谢家麟的视线已经转来停在他身上,他立即低头。
不一会儿,一整张长桌已经被摆得满满当当,最大的那个椭圆形瓷盘周围点缀了一圈百合花,里面却是空的。
许祖辉拍拍手,进来个厨师打扮的中年男子。
厨师鞠了躬,走到矮桌另一端,突然探身捉出鱼缸里的肥鱼,扣在操作台上。
孟昭坐得最近,鱼尾扑棱到他脸上几滴水珠儿,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厨师已经举起一把类似切水果的小刀,一刀扎在鱼身上。
他愣愣地盯着鱼一张一合的嘴。
本以为它是观赏的小景,却是这样的下场。
活鱼身上的肉被刀子斜着一片片切下来,到最后,只剩下完好的鱼尾。它裸露着脆弱的鱼骨和脏腑,又被厨师轻放回鱼缸里。
红色的血在鱼缸里氤氲开,像一缕逐渐消失的烟雾。
鱼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它要死了,还在吐着泡泡,摇着尾巴,在狭窄的鱼缸里,一噘嘴一噘嘴的,绕着水草自娱自乐地玩儿。
“这家店师傅手法最好,鱼可以这样活一整天。”许祖辉炫耀似的伸手比划一下被百合花簇拥着的、刚从活鱼身上剔下来的肉:“尝尝。”
肉的颜色晶莹粉嫩,每一块的大小几乎均等。
孟昭慌忙移开视线,可喉咙还是不停往上反酸水。
许祖辉说话的声音像被仪器改造过了,失真又呲啦呲啦地扎着脑髓。
“谢老板在电话里讲,跟我讨这个后生仔做助理。”许祖辉说,“正好我们签过了合同,现在也算一条船,阿昭,你以后就跟着谢老板帮忙。”
孟昭噌的抬头,以为自己听错。
姜豹瞥了眼谢家麟,对方正低头调着芥末酱汁。他刚要说话又被许祖辉噎回去:“放心,谢老板每年搞慈善晚会,人好心善,会好好照顾阿昭。”转而又道,“阿豹,我手里有个新场子打算交给你,别人我信不过,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