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都市小说 > 拼图 > 分卷阅读2
    久,也不是分道扬镳。她迅速地,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张随案头的凤凰花标本。永远展现美好姿态,但标本实则无需再调养呵护。他供着这花,但不再有赏花人的心思。他有更深切和丰富的追求,奋斗事业,广交朋友,乃至摄影,烹茶,游山玩水,额外又添一只小猫养着。宋辞依旧是他的宋辞,割舍不了,长在他心头,抓在他手里。身体的一个部件,灵魂的一个附庸,砍不下脱不掉,当然,人又怎么会需要跟部件或附庸交流感情?

    他只维持一贯妥帖和煦态度,继续彬彬有礼,家务也一应做得纯熟,把案头的标本宋辞照顾得妥妥帖帖,千依百顺,且时时在我面前赞她温柔美好。

    “我的生活过得很好,张随也很好,外人谁也挑不出一点他的错处。但事实上,我和它们一样了——和相机,和茶具,和那只猫,没什么两样。我们都过得很好,再没有比他更细致体贴的家人。抛开年纪和血缘,若说我们是兄妹,是父女,是母子,也未必说不过去。”宋辞向我说,仍是细细的声音和淡而润泽的脸孔,我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这种圆融完满,这种无法脱离却始终有距离的关系,唯独不该出现在爱人之间。何况,我们在一起不到五年,不知何时起我变成了墙上的壁画,每天挂在眼前,一年也不见得会摸一摸。”

    光滑纤巧的竹篾编成漂亮的网,铺天盖地包裹着宋辞,网外是张随和张随的生活,而她困在凝滞的没有生气的黑暗里。

    “很久之前,我也有过像模像样的爱情呐。”

    我以为她多少会感到无措或愤怒。她只是慢慢喝茶,两扇绒绒的乌鸦鸦的睫毛往下一盖,遮住眼底破败濒死的微光,没有一丝挣扎。

    第二块:滑板夜莺在歌唱

    再回到这个气温乍寒的初秋,宋辞又来找我,语出惊人。

    “我可能是疯了吧。”她的右手拇指反复摩挲杯沿,半低着头,又抬眼看我,似是难以启齿。

    我好整以暇,饮茶不语,只等她自己开口。

    只见她一排整齐的糯米牙把粉嫩嫩下唇咬得发白,才下了大决心似的开口:“你是写故事的人,我便现给你讲一个故事。”

    宋辞的声音软而细,正如外头潇潇洒洒的秋雨,绵密地在空气里游走。故事起头一说,便牵扯出一段诡奇浪漫的相遇,令我一听入迷。

    三个月前,宋辞的公司组织部门outing出游。毕竟是业内炙手可热的独角兽企业,员工福利很是不错,年年都有一次带薪的出国outing。而此行目的地正是泰国清迈,古老且清新,被称作“泰北玫瑰”的小城。

    彼时宋辞刚和张随吵完架,第二天就是要出行的日子,头天周五下了班,便见张随等在公司楼下,打叠起千百样柔肠准备来哄她。宋辞一贯都嫌拿腔捏调地闹脾气太矫情,但又不想立刻就给他好脸色。张随见她冷言冷语,也失了耐性,便是彼此寡淡应付几句,准备一齐打车回家。

    晚高峰时段,本就拥拥挤挤的单行道上好容易来了辆空出租,宋辞急着去招手,快步流星往路边走,没留意脚下几粒滚圆石子,立时就一崴一跤摔下去,两个膝盖在粗粝的地面擦得血肉???模糊,甚是可怖。

    张随原本憋着火,见她跌倒的瞬间便找着了撒气的口子,一边抬手拦下出租车,一边就扶起宋辞,毫不客气数落着她一贯的不当心,一直数落到家,已经扯到她是如何无法独立生活,离了他就像柔软藤蔓离了树,绝无可能生存下去。

    宋辞早已听得厌烦,又忍不住想辩白几句,急得眼泪断线珠子似的往下落。坏就坏在张随已经走火入魔般说上了瘾,没完没了翻旧账,连她大学时代在图书馆被同桌学生误拿了电脑的陈旧琐事也要拿出来一并责怪。

    宋辞不胜其烦,红着眼圈在在沙发上坐了。张随嘴上不停,把她裙子掀开来一看,膝盖上半凝结的血痂糊着砂砾,灰的黑的颗粒和着暗红色混成一片,活像在腿上挖了两个窟窿,便又是气恼心疼,一时打住话头,拿来医药箱给她处理伤口。

    棉签沾了碘酒,硬生生把砂砾从凝固血肉中擦洗出来。宋辞心里仍是气不平,疼得直抽冷气,也咬紧牙关不肯哼出一丁点动静。张随凝神关注着她的伤势,倒也忘了温言好语安抚几句,只拿碘酒擦净异物,又用纱布方方正正敷盖贴稳,然后就收了药箱叮嘱她最近注意别沾水。

    宋辞平平淡淡应承了,自去收拾了次日的行李,小心翼翼洗漱完毕,关了灯躺上床已近十二点,身侧张随早已进入梦乡。她裹好自己的单人被,合上双眼,耳侧的呼吸绵长,就像细水涓流的无味的生活。

    翌日早起,宋辞下床先扶墙走了几步,感觉两腿行动无碍,只是伤口处有些发紧,估摸着是在愈合长肉,便放心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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