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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园内,一只褐色的鸟儿站在窗台上,担心地望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年。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
明月清辉穿过朱红色的窗棂,在地上印下斑驳的影子。少年魔神躺在阴影里,双手握成拳头,后背弓起,紧咬牙关,身体无声地抽搐着。
骨裂之痛,非比寻常。降厄听说号称最强的金翼魔族,痛得难以忍受时,都会毫无形象地大哭大叫。这名身形单薄的少年,自始至终,都躲在黑暗里,未曾发出半点声音。
公主府的夜空突然升起烟花,这些烟花绽开时,凝成牡丹花的形状,放眼望去,就像是大片的牡丹开在天上。
据说,牡丹是公主最喜欢的花。他们为讨她的欢心,让这冬日的夜空开满绚丽的牡丹。
黑暗清冷的屋子,也因焰火的光顾,变得温暖明亮起来。
姜燃抬起头来,望着五颜六色的天幕,出口的声线沙哑破裂:“发生了什么?”
“他们在替三公主庆祝生辰。”
“……庆祝生辰?”姜燃愣住。
“是啊,今天是三公主的生辰,收的贺礼装了整整一间屋子。”连降厄都有点羡慕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了。
“他们都是……这样庆贺生辰的吗?”少年幽暗的眸底藏着掩不住的惊讶与羡慕。
“普通百姓哪有这样大的手笔,终归是自己疼爱的孩子,普通人家孩子生辰这日,母亲会给孩子煮碗长寿面,缝件新衣裳,父亲则会送一件孩子最喜欢的礼物。若是家里穷的,买不起礼物,父亲会亲手给孩子做件礼物。”
降厄曾在一户农家附近待过,那户人家就是这般为孩子庆贺生辰的。它记得,孩子生辰那日,父亲给他雕了只栩栩如生的大鸟。
降厄绘声绘色地给姜燃描述着那只木雕的大鸟。
烟花瞬间消弭,屋子重归黑暗。姜燃悄悄缩回角落里,闭上双目。
降厄并未看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失落。
从未有人替姜燃庆贺过生辰。
他的生辰是丽妃的忌日,是宫里的禁忌。
从冷宫出来后,与太子姜令厮混时,每逢姜令生辰那日,他都会叫他藏起来,别给皇帝皇后看到了。
因他是个不祥之人。
他的出生,背负别人的死亡,包括给了他生命的母亲。
姜燃突然没声,降厄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它试探地唤道:“殿下?”
不会死了吧?
死了它就自由了。
降厄拿翅尖挠了挠脑袋,眼角余光里,一只白色的影子鬼鬼祟祟从门缝里挤进来,飘向没了动静的姜燃。
那是只吊死的怨灵,双眼往上翻着,舌头伸得老长,进来后,屋内登时冷了三分。
少年魔神的灵魂,对于魑魅魍魉来说,是天生的补品。总有妖鬼想趁他虚弱时,吞噬他的魂魄。
吊死的怨灵朝着姜燃扑去。
蜷缩在阴影里的少年,似有所觉,掀开眼睛,云淡风轻地看了它一眼。
怨灵停在他身前三寸的位置,毫无预兆地匍匐下去,垂下脑袋,瑟瑟发抖作臣服状。
姜燃撑着手肘,浑身大汗淋漓地坐起。他定定看了怨灵片刻,唇角弯出一抹邪气的弧度,双唇翕动,轻声说:“去,杀了公主。”
怨灵依旧匍匐在地,缓缓倒退着出门。等那怨灵消失在门口,姜燃目光凌厉地扫向降厄,喘了口气:“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死?”
降厄浑身的毛险些炸开:“殿下怎么会这样想,能成为殿下的契奴,是小人的荣幸。”
姜燃冷笑着。
*
这场生辰宴办到深夜,席间,南柚喝了点酒。酒气深重,她便趁解手的空当,与寒珠一同在园子里逛着,吹吹夜风。
“寒珠,今日的账目得尽快整理出来,进了多少账,出了多少账,都要一清二楚。”
要是这场生辰宴不办,得省下来多少钱,可若是不办,又没个名头收礼,得算算是办划算,还是不办划算。
南柚在心里头盘算着。
寒珠颔首:“公主放心。”
不远处的梅花树下立着一道身影,天色黑沉,看得不甚分明。女子一身白衣,乌发散开,披垂在身后,看上去鬼气森森的。
寒珠举起灯笼,朝着女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