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京中兵变,新帝登基,一朝天下易主。晋王早前因为在京郊行宫受罚思过逃过一劫,下落不明,但家中应当一个亲人都不剩了。
棠钰想起那一年太后宫宴时,他笑盈盈朝她道,“我要吃香蕉,去拿呀~”
仿佛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但眼下,记忆却似定格在那一刻。
棠钰转眸看了看赵初,赵初还在低头写着祈福纸,棠钰又看了看身前的案几,重新上前拿起一页祈福纸,缓缓落笔写道,“小猴子,否极泰来。”
棠钰写完,悬笔空置稍许,而后,才登上木梯,将它尽量挂在祈福灵树最深处。
—— 小猴子,否极泰来……
棠钰从木梯上下来的时候,赵初也正好在另一处的祈福灵树上挂好。
“灵验吗?”离开的时候,赵初忽然问起。
在棠钰眼中,赵初是个很有个性的江湖侠客,棠钰温声道,“心诚则灵。”
赵初也罕见笑笑。
……
楯城多停留了一日后,再出发,大约五六日终于抵达淼城。
十二年了,她终于回来了。
棠钰眼中微光。
入了淼城,马车缓缓在城门口不远处停下,棠钰撩起帘栊,踩着脚蹬下了马车。
早前和赵初约好,他送她入城,契约就算达成。眼下,赵初同她道别,“就到这里吧。”
“有什么打算?”一路相处,也算共患难过,两人亦是朋友,棠钰问起赵初。
赵初应道,“正好早前没来过平南,四处逛逛,可能不会在平南停留太久,隔两日就会离开。”
棠钰知晓江湖侠客大多如此,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棠钰上前,将约好的剩余佣金递给他。
赵初接过,“后会有期,棠钰。”
“后会有期,赵初,我家中在云来巷,若是在淼城有要帮忙的,可以来云来巷寻我。”棠钰亦同他道别。
……
走在淼城的街道上,棠钰目不暇接。
这里是记忆中的淼城,又仿佛和记忆中的淼城有很大不同。
孩童嬉闹着从她身边穿过,她侧身避开,周围都是孩童的欢笑声;街边有卖打糕的老翁“啪啪啪啪”撞着打糕,好似最动听的乐章;一侧的轿夫挑着担子,一遍吆喝着“让一让,让一让”,一遍汗流直下,穿梭在城池当中……
棠钰好像看不够一般,一双眼睛也都不怎么够用。
一路从城门口往云来巷去,仿佛一切都是新鲜的,陌生的,却又带有几分熟悉,是她幼时生长的地方,有她心底深处最怀念的记忆。
棠钰脚步越渐轻快。
临到云来巷时,有老妪唤她,“棠钰?”
棠钰驻足。
“真是棠钰!”老妪拄着拐杖上前,“都长这么大了!”
棠钰一时没认出对方。
“我是胡婆婆啊。”老妪叹道。
“胡婆婆?”棠钰惊喜。
胡婆婆是早前的邻居,也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后来林婶给她的信中说,胡婆婆搬家了,搬到了云来巷三两个街巷口的地方,棠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胡婆婆。
“快回家去吧,你祖母这几日一直在等你。”胡婆婆没有多留她。
“胡婆婆,回头找您。”
胡婆婆笑笑。
淼城其实不大,棠钰自幼在淼城长大,越临近云来巷,越多的认出她,等棠钰回到苑门口时,都已近黄昏了。
苑门口的栅栏同早前几乎没有变过,还是旧时模样,那时候,祖母就时常在苑中的躺椅上打盹儿。
棠钰眸间微微湿润,她回来了……
她终于回来了。
棠钰推开栅栏一侧小门,门上的风铃轻轻摇了摇,发出清脆的响动声。
苑中躺椅上,棠钰祖母听到动静,撑手起身,眉间微微蹙了蹙,朝着门口方向颤声问了句,“钰儿?”
棠钰看着眼前熟悉而亲厚的身影,双目泪下,喉间哽咽道,“祖母,我回来了。”
听到棠钰的声音,老太太整个人激动得抖了抖,从躺椅上下来时,险些摔倒。
棠钰擦了擦眼泪,上前扶她,才见为何她方才疑惑的声音问她,祖母的双目蒙了一层白纱似的东西,近乎已经看不见了。
棠钰心底难过,上前拥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太太也有些语无伦次,因为看不清她的脸,不由伸手去摸她的脸,棠钰没有动弹,静静候着。
棠钰怕她担心,即便眼眶红着,也未哭出声来。
但老太太能摸得出来。
苑中起风了,棠钰搀她回屋中。
……
棠钰许久没在祖母身边照顾,祖母眼睛不便,她替祖母打水洗澡。
夏日夜里,房中也不冷,她一面替祖母洗澡,一面慢慢说起宫中的事给祖母听。十二年很长,但在棠钰口中如白驹过隙,报喜不报忧。
临末了,又问起祖母的眼睛。
老太太叹道,“我让你林婶别告诉你,怕你担心。”
棠钰忽然明白林婶信上的话,为何林婶说祖母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是想让她早些回来。祖母的身体其实还算康健,只是一双眼睛患疾,近乎看不见。
棠钰不知道祖母一人是怎么过来的。
她回来就好了!
棠钰给祖母擦背。
“钰儿,你受委屈了。”老太太忽然感叹。
棠钰怔了怔,温声道,“哪里委屈,一点儿都不委屈,我回家中了,还想吃祖母做的桂花糕。”
老太太笑道,“白日里还能看清楚些,明日就给你做。”
棠钰颔首,一面给她舀水,一面道,“祖母,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