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轮廓都刻在了梅津眼里。
“不要钱了吗?一人一两,两人该是二两。我,我想想办法,半年应当能筹到这些钱。”她人穷,志也短,可是这二两巨款,她想凑齐了给他。
因为不知道下一次遇见这个为自己出了头的男人,会是何时了。
所以想知道他的名字,想知道在哪能找到他,贪恋着,下一次,他还会出现。哪怕不是保护自己,哪怕只是再遇见时,能不擦肩而过。
可魏越头也不回,声音淡淡地说:“小丫头,说了赠你一场便是赠你一场,不收钱。”
“为何?公子以你的功夫,市价应当很高啊。单单二两,我便知你是同情价,如今不收钱,我心中过意不去。”
他突然停下,梅津以为自己的话生效了。
“你还挺执着,我就当是行侠仗义的,你不必在意。”
这下是没希望了。
连名字都没问到呢。
可是梅津犹豫再三,再想开口时,魏越面色已经明显沉了下去。原来是他们已经到了。
想不到这么快便走到赌场后门了。幽深的窄巷,忽觉三言两语之间,便走到了尽头。
赌场万年不变的嘈杂,无情地将她扯回现实。于魏越而言亦是,一种现实。
因着幼年时黑色的记忆,使得魏越只能逼着自己适应这里,但并不能认同这里。
魏越不咸不淡的又问了一句:“人多,你确定你要找的人在里面?”
梅津不置可否地点头。
“行,这里人多,很乱。你一个女子,要当心些。”他并没有因为梅津是个柔弱的女子便带着诧异的目光看她。
而这声叮嘱,是他认真说的,梅津听得出来。
即将分别,梅津内心的忧惧复又弥散在每一滴血液里,一寸一寸流过筋脉的每一个角落:“是!梅津多谢公子今日救命之恩。”
突然场内爆发出阵阵欢呼,许是人声太过嘈杂,魏越没有听见这句,拍了拍她的肩便没入这个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的销金窟。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回原本的轨迹,没有丝毫偏离的余地。
魏越于她而言,是救命之人;她于魏越,却只是个他顺手救下的小乞丐。
巨大的落差感如细流从莫名的孔隙间,丝丝蔓延进她的胸口。
纵使她目光紧紧跟随,但也很快便捕捉不到那一抹淡蓝的背影。她清晰地记得,在魏越放开自己的脖颈时,她除了轻松,还有一丝失落。
临到此刻,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顾不上时辰是为几何了,梅津盲目地扫过身边的每一个人,试图寻找到表哥。期间也有人向她投来打量的目光,但一见她乱蓬蓬的头发,和脸上凶残的伤疤,皆不屑地忽视她这个小乞丐。
等找到表哥时,他正扎在人堆里大声呼喊“大!大!大!”,而他周围人醉与不醉,都与他一般疯狂。
“大!大!大!”
“小!小!开不开啊,这局你们输定了,定是小!小!”
“少废话,大!”
……
梅津勉力挤过人群,静静待着这一局见了分晓才叫了声表哥。但他显然没听见,梅津又壮着胆子拍了拍表哥的后背,这下他才回过头来。
顿了一下才分辨出梅津,刚刚输了一局的挫败感瞬间化为满腔怒火,一巴掌甩到了梅津脸上:“我让你几时来的?你他娘的又是几时来的?”
这类的事在赌场便如家常便饭,周围人司空见惯了。只冷漠地让出一个场子让梅津表哥尽情发泄。梅津甚至无路可逃。梅津不知自己与他是否有血亲,但八年的家人,此刻宛如一个厉鬼,狠狠地践踏着她的身体和灵魂。
她从未奢求能够得到一丝温暖,但无时无刻不想挣脱这个厉鬼。每每想到这里,她又会充满迷茫,谁知脱离了他,得来的便是一条鲜花盛开的路呢?
“钱呢?拿来!”
这一掌打得梅津脑仁跟着颤了三颤,她左脸立时显出一个火红的巴掌印,占据了她整张面颊。她磕磕绊绊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一摞被她紧紧护着的银钱,“嫂子说家里只有这些了,叫你……”
梅津一句话没说完,钱便夺了过去:“叫我作甚?省着点花?你们也不想想,家里这些银钱都是哪来的,没有我,能有你们好日子过?滚一边儿去!”
确实,这钱是他偶尔手气好时拿回家去的,只是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而今这最后一些,也要被投进去了,表嫂不敢做的事,从来都是推诿给她。
若她不把表哥带回去,她今日也别想回去了。
她如何能做到呢?
梅津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眼泪生生被她憋死在眼眶中。有那么一瞬间,魏越的面孔冲撞到她的眼前:他伸了一半懒腰的不耐,教训那两个追债大汉的狠厉;他逆着光的身影……
为什么突然会现出这个人的身影?
梅津尚未想通,但觉得想到魏越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自己好似也有无限的力量。
于是梅津默了一会儿,竟壮着胆子将未说完的话说完:“嫂子让你今日便要家去,你今日得跟我回去。”
表哥转过身时,那狠厉地眼神吓地梅津一怔,心下顿时泄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