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知错了,断没有下次了!”楚善刚立起的腰板儿又耷拉下去,拖长着声音请求。
先生将目光调回书案,神色漠然,“加一百遍。”
言毕,楚善身上似压了一座无形高山,生生把下巴抵在了桌面,绝望不已。
卒然间,肩上又覆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沉沉按住了他,随后便闻一道狡黠的声音响起:“楚兄,我那一百遍就托付给你了,好好抄。”
李聿的声音又轻又柔,偏生狭带着一缕瘆骨的笑意,令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嗓子眼亦像被人塞住了一般,只字都溢不出来。
书院另一边,沿廊下正小跑着一抹柳色的身影,一面儿喘气,一面儿按着嗓音勉力喊了一声:“小姐......等等我......”
薛翦脚步一顿,转过了头,眉宇间一派郁色。待小竹跟了上来,方听她轻声道:“不找了,我们赶紧出去。”
闻言,小竹缓了片刻,犹豫着出了声:“那表少爷......我们不等了吗?”
今日来此不正是为了见表少爷吗?还未见着面就折回去,不大像小姐的作风。
薛翦拉着小竹继续往斋舍走,“现下学子们都在尚业堂,所以这一路才不见多少人影。若是等到他们散学,我们再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就难了。”
脑海中又恍惚闪过一道背影,催得薛翦秀眉微拧,接着道:“况且适才那人说话颇为古怪,我总觉得他并未相信我们,却仍让我们走了,谁知道他是不是憋着什么别的心思?”
小竹听了亦觉怪异,细细一回味便更觉得那人是在消遣她家小姐,心下又气又急,顺带着奏快了步子,不稍片刻便绕回了斋舍。
眼前仍是那么一片矮墙,薛翦已经一骨碌地翻了上去,小竹却还踩在几块叠高的石头上,笨手笨脚往上爬。
薛翦见状略为嫌弃地抿了抿嘴,屈下身去将人拉了上来,站定后又看着她低声“啧”了两下,“你说你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怎么至今都没学会......”
她说到一半似不欲再言,摇了摇头便纵身跳了下去。
小竹不经意地抬了眸,一扫远近起伏的山岭,颈后忽出一阵冷汗,登时低下头。
定定地看着遍地碎石杂草,绞了绞手心,迟犹半天仍不敢动。
薛翦在下面站得倒是有些烦了,遂抄起手,冷声道:“你再不下来我真走了。”
小竹也听出她话色不豫,这才蹲下身缓缓坐在墙头,一寸一寸把自己往下送,撑着墙砖的手铬得生疼。
不多时,二人终于回到了书院正门外。
大门两边各立着一名书僮,长衣遮落在脚尖上,一眼看去既笨拙又不失可爱。
良久,书院内传出一道肃穆悠长的钟声,门扉由内朝外推开,斜阳溜入,将那条延绵向上的青石板路映得愈发惬雅。
三两少年勾肩搭背,陆陆续续从里步出,腰间绵绦松松晃着,在这酡红的日光下泛出几分轻浮。
乍见到薛翦二人皆是一愣,面上捎满了惊愕。从前也有不少女子来书院等人,可多是在山下守着,哪有跑上来的道理?
不知是谁揶揄了一句:“如今的桃花都追上书院来了,真是稀罕!”
第9章 婚事 薛翦悄悄行至二人桌侧,观棋不语
通往翊宁宫的长道上正走着一道绯红色的人影,周身散着儒雅之气。路上太监宫女见了纷纷驻身行礼,待他经过后方才抬头。
午后暖阳溜进殿内,洒在雕着花的红木方桌上,将其纹理照得分明。
在外把守的宫侍见到来人,忙垂首施礼,继而轻声步入殿中通传,不多时便堆着笑意请他进去。
“兄长来了,快坐。”皇后见薛晖来,柳眉一弯,吩咐宫人上了他常喝的香茗。
薛晖向她掬礼后才正身而坐,思忖道:“娘娘,翦儿昨日已至京城。不过......臣打算过两日再让她进宫,许久不在身边管教,恐她失了礼数。”
殿内宫人已悉数遣退,唯留了一贴身宫女侍奉其侧。
皇后看着他笑了笑,缓声说:“翦儿这孩子是调皮了些,但在本宫这儿向来乖巧,兄长大概是多虑了。”
话音刚落,她忽而念及太子,眉间浮上几许愁色。
太子与薛翦虽也算得青梅竹马,可记不清自何时起,他们二人说话总是夹枪带棒,倒像是一对仇敌。
上回为探太子之意,她特地将自己欲让二人成婚一事提到明面,太子却只敷衍地应付过去,瞧不出半点儿乐意。
思讫,皇后微叹了口气:“也好,那便等兄长的消息了。”
薛晖颔首,随即又凝了凝眉,面色似有犹豫,半晌才道:“臣还有一事请娘娘帮忙。”
闻言,皇后轻侧过头,眼底携上一缕好奇,“兄长请讲。”
“还请娘娘暂且别将此事告诉翦儿。”薛晖略有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性子......您是知道的。”
薛翦自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