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眼里仍和从前一般,狭着许多未加掩饰的锋芒,明艳极了。
“表妹是刚从母后那出来吧。”高澄淮不咸不淡地搭着话,虽是一口一个“表妹”叫着,却无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疏离。
薛翦也只平淡地应了声是,再没别的话。
见高成淮没动作,她又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恰与他投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继而听他缓缓说道:“本宫那儿新得了一匹良驹,赤身白蹄,跑起来也十分稳健。素来知晓表妹喜擅骑射,不若一试?”
薛翦微微一怔,下意识转眸去看紫云,希望她能帮着回绝一二。
却不料得来她一句:“太子殿下好意,薛姑娘便别推拒了。”
第20章 太子 一只漂亮修润的手用力握住了她的
皇家校场分为两处,东面为皇子骑射练武所用,西面则为天卫军演兵之所。
高成淮与薛翦来时,正好和皇子们错开,场内除却几名马倌,再无旁人。
一匹赤色宝马被牵出蓬栏,马背高近马倌头顶,走路时微微昂首,四蹄似染白,健壮威风。
高成淮将目光投去薛翦面庞,见她眼中早无方才不愿,反而透露几许兴奋之色,挑了挑眉,道:“试试罢。”
嗓音犹为寡淡。
薛翦原是爱马之人,此刻见了,哪里还会推脱?浅浅嗯了一声,继而近前几步轻抚马头,似乎所有的烦闷,都在此刻消散殆尽。
旁边的宫人见她嘴角微微上翘,心中了然,遂上前为她绑好袖口,待她上马后,复把箭筒与银弓一并高举递过。
须臾,但闻一声闷响,赤马忽而掠起前蹄,飞纵而出。
薛翦于马背上缓缓抬手,张了张弓,随即从身后取出一支羽箭,熟练地扣去弓弦。
耳边风声似乎停了下来,两颊却被刮得生凉,不禁蹙了蹙眉。
半晌,终于沉下右肩施力拉弦,待瞄准后,只听“嗖”的一声,羽箭疾速朝前驰去,正中靶心。
马背上的身影略滞一瞬,尔后便又从箭筒取箭搭弦,行云流水般地将一支支长箭射入靶心。
这幅恣意潇洒的模样,自七年后再度出现在高成淮眼前,到底勾起许多不快的往事,狭长的眸子微眯,积尽晦暗。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箭筒早已全空,薛翦只得调转马头,将马驱了回去。
即见高成淮负手立在武台上,嘴唇轻闭着,瞧不出什么神情。
便将弓筒一并抛给方才替她绑袖的宫人,快步拾阶而上。
因刚骑过马,雪腮隐隐染着一层胭脂颜色,双眸更是清如涤洗,缱满意气。
“殿下的马叫什么名字?”
薛翦在高成淮身边站定,语调尤为明亮,倒令他顿了一会儿,方平声道:“泠光。”
听罢,薛翦皱起眉宇,嘀咕道:“马是好马,名字却”如此寒凉。
哪里像她的炙影,只消一唤,眼角眉梢都能够得洋洋暖意。
高成淮默了少顷,忽然扯唇问她:“怎么,不合适?”
薛翦这才察觉自己言语有失,连忙摇头。
“表妹以前不是这般吞吞吐吐的性子,怎么七年不见,在临州养得忸怩了许多。”高成淮端看她须臾,话里话外皆是嘲弄。
薛翦愣了片刻,只觉一簇怨意在心底缓缓流淌,正待开口时,原本的说辞却换了一套。
“殿下也说了一别七载,臣女自然不是当年那个莽莽撞撞的小丫头了。”
复敛正眉目,朝高成淮歉声道:“从前种种皆因臣女少不经事,如若惹得殿下不豫,还望殿下从轻责罚。”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自己儿时做的那些不逊之事披了个年幼无知的外衣。若真罚了她,倒显得是他堂堂一国储君毫无肚量。
高成淮低声嗤笑一声,反诘道:“是么?”
不及她回应,重又平静地望了过去,“显见你嘴上不饶人的本事倒一点没退。”
话落,薛翦哑了半晌,随后紧紧抿着双唇,不再言声。
高成淮难得见她碰一鼻子灰,心中受用,眼尾逐渐浮上一抹真切的笑。
旋即想起皇后所言,提步朝前辄去。
“今日便留在宫里用膳罢。”
“殿下,不必”
话既出口,嗓音便一字一字暗了下去。
这种不容拒绝的口吻,她在薛晖那里听过许多。忽而明白过来,太子今日几番言语,分明是为了报她儿时仇隙。
如此一想,双唇便阖得愈来愈紧,愤懑地站在原处不动,直至前方那人停了下来,她才生闷气地搓步跟上。
不防下台阶时一脚踩空,蓦地朝旁边跌去。
正此时,一只漂亮修润的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掌心,继而腰间一覆,便被人半揽在怀中稳定身形。
如此毫无征兆的接触令薛翦心跳倏然一止,耳垂被温热的气息缓缓包裹,挠人似的又痒又麻。
犹自错愕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