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陆屿弯下身,认真地在给林瑾选零食,以便让他家的小胖妞,待会可以一面吃,一面看表演。
不远处,浓妆艳抹的玻璃杯,穿着开到大腿根的红旗袍,浑身充满艳情气息,一见到陆屿,便扭着杨柳腰,想要上来拉扯。
林瑾赶忙走上前,直接挡在男人身侧,杏眸不悦地瞪着她。
玻璃杯见状,只得冷哼一声,捏着手帕子灰溜溜走了。
大世界内部分为数个小剧场、唱大鼓书的,讲绕口令的,演滑稽戏的,扮猴杂耍的……露天场地更是安装了高空飞船,引得稚童在那里排起乌压压的长队。
林瑾没有迟疑,拉着陆屿涌进了最闹热的房间。
不算宽阔的舞台上,女艺人正扭着细腰,在跳草裙舞。
林瑾看得聚精会神,连眼睛都不眨,她知道等会艺人还会脱掉外衣,露出裸色紧身棉毛衫裤,身材劲爆,噱头十足。
房间里的游客,无论男男女女,皆伸长脖子,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等待那一刻。
陆屿对舞蹈兴致缺缺,只是不时转头望望林瑾,看她有没有被人流冲散。
“陆屿,你把眼闭上。”林瑾知道台上表演,马上要到高潮了。
陆屿便伸出胳膊,将林瑾小肉手紧紧握住,才听话地将眼睛闭起来。
林瑾脸庞一红,挣扎道,“我让你闭眼,谁让你牵我手了。”
“怕你丢了。”陆屿握住她的手又用力几分,仿佛拉住的是世间再不复有的明珠玮宝。
她手软得像一团棉花,肉嘟嘟的,真想一直牵着,怎么都不松手。
“那你闭上眼了没?”林瑾眼见挣脱不了,只得愤愤问了句。
她不想让他看别的姑娘跳这么暴露的舞蹈。
“闭上了,你摸摸。”
林瑾视线舍不得离开舞台,只是举高手,往身边探去,先是摸到男人高挺的鼻梁,再往上,是紧阖的双眼。
嗯,还算听话。
那就暂且让他牵一会会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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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郎:游乐场里,年轻的售货员。
2、玻璃杯:特指游乐场、或者百货公司露天电影院里,专门负责拉客的女人。主职是拉客去附近旅馆开房,副职是给客人倒茶水。所以被当时的上海人称之为玻璃杯。
0021 粘飞蝶·肆
夜晚,紫茉莉花香,浓雾似的,又黏又湿,在空气中渐次散开,路畔小楼房的百叶窗棂,透出一格格琥珀黄的光束,打在身上,只觉温暖融融。
陆屿送林瑾回家,站在弄堂口,不顾她反抗,拉起她手,细心地问,“穿高跟鞋走路,累不累?”
他身形高大而挺拔,立在那里,岩岩若孤松,一双眸很温柔地凝视她,瞳孔里微茫的亮光,盛满她的身影。
林瑾只觉男人离她很近,近到能闻见他身上清凉的薄荷烟草气息。
晚风吹来,曳起她乌黑的长发,直舞得几缕发丝,愈加绵延地向远方舒展。
男人清浅的呼吸,拂过林瑾的脸庞,暖暖的,弄得她心尖又痒又麻。
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吻上来了。
林瑾羞赧地垂下头,转过身,捏紧手,一溜烟往家飞快地跑去。
弄堂里有娘姨搭拉着拖鞋,捧着小锅子,出来买油豆腐细粉汤充做宵夜,偶尔一两辆黄包车,从林瑾身边擦过,车侧悬着熏黄的照明灯,切切壳壳,敲打着车身,一路响了过去。
明明不远的路,她连跑带走,却只觉走了许久。
怀着一颗鲜活蹦跳的少女心,林瑾傻笑着穿过天井,便听过道里电话机铃声大作。
“麻烦林小姐稍等一下,简先生想要和您说话。”电话那头是简溪助理恭敬的声音。
林瑾低低应了声,身体酸软地靠在墙壁,右手绕着电话机线,怦怦乱跳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电话复又被接起,简溪的嗓音温暖而和煦,“木木,下周七夕,一道去玫瑰戏院看《仲夏夜之梦》吗?”
林瑾扯电话线的手,微微一僵,“我约了人了。”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简溪意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