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压力,也是动力,明耳人都听得出,庞策这关是过了。
虽有人情脸面的因素在,但庞策是看过赵西音跳舞的。不止那次宴会的意外插曲,早在发布会筹备之初,某人就将赵西音在舞蹈学院的训练影像、参加比赛的各种视频让他过目审阅。
那哪是审阅,简直如数家珍,多自豪似的。
来去一小时,赵西音回到家里时,耳边还萦绕着庞导的那句话,“修整两天,周一正式进组吧。”
夜已深,俱乐部门口停进一辆黑色特斯拉。剪刀门徐徐往上开,“某人”从车里下来,径直去顶楼。庞策一见他,表情便意味深长,“嗯,是真急了。”
孟惟悉双手作揖,态度恭敬有礼,“您别取乐,总之,托您洪福。”
庞策混迹名利场,人间百态与七巧玲珑心都通透,一眼看穿,说:“孟儿这是有中意的姑娘了。”
孟惟悉笑得敞亮,“一直没变。”
庞策神色深长,说正事时,神情顿时认真起来,“进组之后,一视同仁,到时候训话受罚,你也不许护短。”
孟惟悉点头应道:“您多提点。”
两人喝完一壶茶,孟惟悉亲自送庞策离开。今晚他是从两个应酬局上过来的,强撑精神已经累的不行,于是不绕远路,直接回了就近的孟家。
颜品兰十分欣喜,凌晨这个点,依旧嘘寒问暖,让家里阿姨去炖花旗参汤。孟惟悉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钥匙手机搁着,松了衬衫直接回卧房。
颜品兰后脚跟上来,端着一盘掰成瓣的蜜柚。讨好地对儿子说:“这是下头从南阳带来的柚子,肉多汁甜,惟悉你尝一尝。”
虽是在家,但孟惟悉的站姿坐姿还是讲究,他嗯了声,往床上一躺,闭眼不再说话。
颜品兰就这么干晾着,站了一会也觉得委屈,她放下蜜柚,挨着床边坐下,“你还是不肯原谅妈妈吗?”
孟惟悉像是真睡着了,一动不动的。
颜品兰忽然掩面哽咽,“这两年你一直不肯回家,谁给你打电话你都接,唯独妈妈的不接。你这样,妈妈真的很难过。”
母子二人的关系愈发恶化,孟惟悉是个犟性子,甭管谁的仇恨,他能耿耿于怀一辈子。他总觉得,如果那时不是母亲的激烈反对,他与赵西音早就百年好合,哪还有周启深的事。
颜品兰啜泣声越来越大,孟惟悉倏地睁开眼,转头看向母亲,眼神犀利:“妈,你当初有没有去找过她?”
颜品兰怔了怔:“没有。”
孟惟悉:“没有?”
颜品兰坚决:“没有。”
孟惟悉把头转回去,抬手盖住了眼睛,“妈,你出去吧,我今天累了,想休息。”
颜品兰是既心疼又委屈,犹豫了番,说:“惟悉,她,她不是离婚了么,如果你还想……”
孟惟悉腾地一下坐直了,头发乱了几缕,脸色阴沉颓靡,“我还想什么?我能想?我敢想吗我?人姑娘凭什么在原地等我?!”
他向来是敬重长辈的,这番话的态度过了。孟惟悉烦躁地揉了把脸,站起身。
颜品兰急急问:“你去哪?”
孟惟悉连衣服都没换,拎着车钥匙走人,“回公司。”
过两天就要去舞团报道,赵西音在家收拾东西。赵文春周日不上班,给女儿做了午饭,才抱着一大纸箱子搁她面前。
赵西音蹲地上,抬起头,“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赵西音狐疑,掀开一边,顿时愣住。
练功服,舞蹈鞋,帽衫,绑带。那年不跳舞了,她把东西全丢进了垃圾桶,当做仪式,跟从前告别。想不到赵文春把它们都捡了回来,洗干净,收得整整齐齐。
“这些随身的东西,还是旧的好穿,你刚开始跳,总有个适应期。也别太急于求成,都有个过程,筋骨活动开些,别再受伤就是。”赵文春苦口婆心,温和平静的语气听得赵西音想哭。
她表情一皱,伸手抱住了爸爸,撒娇说:“赵老师,你怎么这么好呢。”
赵文春被撞得差点坐地上,“赵西音,你真该减肥了。”
赵西音气得张手比划,“我九十八斤,一米六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