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是故意的了。
居云岫剜他一眼。
战长林笑着,见好既收,解开衣带。
春季的僧袍就两层,一件白色里衣,一件灰色外袍。战长林单手脱下,精壮的上身袒露出来,肤色冷白,肌理分明,肋骨处印着条半旧的疤。
那是当年从雪岭带回来的伤疤。
胸口突然窒了一下,居云岫闪开目光,却又看到他腰侧比较隐蔽的两处疤痕。
以前,那个地方是没有伤的。
居云岫走了走神,才道:“把外袍撕了。”
战长林这会儿难得的安分,乖乖地咬住外袍一角,撕成数条,以备包扎时用。
居云岫按着他不住涌血的伤口,先把叠好的锦帕压上来,再拿布条一圈圈缠紧。
暗坑里空间狭窄,弥漫着雨后的湿气和血腥气,两人靠得近,鼻端除湿气、血腥气外,还有彼此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战长林凝视着居云岫的脸,忽然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居云岫冷漠道:“不能。”
战长林自嘲笑笑,道:“那,你能问我一个问题吗?”
这话问得古怪,可笑,恍惚又有点悲哀,居云岫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没什么想问的。”
战长林道:“你就不想知道……”
居云岫不等他说完,道:“不想。”
战长林眼神黯下来。
居云岫包扎完伤口,退开半步,战长林看着她凝霜似的脸,抿住了唇。
手掌上全是黏湿的血,居云岫想擦又有点不敢擦,正局促,战长林把剩下的半件干净僧袍放到她手上。
僧袍是棉的,抓在手里很软,还有点余温,居云岫收紧手,低下头,擦得很慢。
战长林没有看她,穿上里衣,等她擦净手后,道:“该走了。”
居云岫也不想再在这阴湿逼仄的暗坑里待下去,然而抬头看,坑底离地面将近一丈深,坑口还覆盖着不少枯枝,战长林又受了伤,带着她出去,只怕是难。
“抱着我。”战长林道。
居云岫一怔。
战长林并不看她,自从刚刚的话题不欢而散后,他就不再看她了。
居云岫垂下眼,想了想后,手抄入他腰后。
战长林:“抱紧点。”
居云岫:“……”
指腹底下是他劲窄的腰,不用细摸,也可感觉到那微绷着的、匀称紧致的肌肉,居云岫暗暗吸了口气,摒开杂思,收拢双臂。
战长林在她背后一按。
居云岫撞上他胸膛,脸紧贴他胸口,“咚”一声,那心脏如撞着她耳膜。
“走了。”
话声甫毕,身体蓦地腾空,居云岫闭紧眼睛,只听得“唰唰”两声,枝叶震动,下一刻,双脚便踩在了地面上。
战长林松开手。
居云岫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一愣后,心头涌起些不忿。
这做派,倒像是他被占便宜了似的。
战长林按了按微微裂开的伤口,回头看时,居云岫已走在林间。
这是前日王府跟贼匪激战的树林,不少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附近,给大雨一浇,又肿又臭,居云岫穿着一袭嫁衣走过去,画面实在诡异。
战长林蹙眉,便欲上前拉她,耳根倏地一动,眼底迸出戾气。
居云岫走在前边,突然给战长林从后扣住手腕,拉至身后,与此同时,埋伏在四周的叛军一拥而出,乌泱泱的一大片,围得树林水泄不通。
居云岫一震。
“好家伙,果然藏在这儿。”
“到底还是大哥英明,不然,今日被这臭和尚摆一道,咱可就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叛军们虽然一脸惫容,眼神里却都焕发着光芒,江蕤从人群里走出来,手按着刀柄,盯着战长林道:“交出长乐郡主,我可以不取你性命。”
战长林站在居云岫身前,反手握着她皓腕,沉眉观察四周情况。
围在林间的叛军目测在百人以上,有兵器、有马匹,而他除了肩后的一个窟窿、以及手无缚鸡之力的居云岫外,别无所有。
突围出去的胜算已然可以忽略不计了,战长林主意一改,出声道:“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