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李斯焱一道儿回了紫宸殿,李斯焱好像是忘了我之前诅咒他众叛亲离之事,对我极其友好,还同我讲起了他的母亲。
李斯焱嘴里的故事版本和夏富贵告诉我的差不多,只是有些细节不大一样,比如他母亲并不是病死,而是被先皇一杯鸠酒给赐死的。
听得我头顶冒汗,他和我讲这个干什么,把我当树洞使用吗?
快走回紫宸殿的时候,李斯焱突然给我布置了课后作业:“……给你讲这些都记牢了吧,回头给太后写一篇传记,你是史官,这个应该不难。”
不,这很难。
我立刻拒绝:“不行,她的事全是陛下你口述的,作不得证,我写不了。”
李斯焱道:“哦,那你明日不用出宫了,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出去。”
“你怎么还出尔反尔!”我气得跳脚。
“是啊,”他笑眯眯道:“朕从不守信诺的,你才知道?”
第九章-常回家看看
我有个前辈写过:三十五年,楚伐随,随曰:“我无罪,”楚曰:“我蛮夷也。”我觉得很适合形容我和李斯焱的关系。
写这句话的前辈后来因为不听话,被那时候的狗皇帝割了蛋,他用人生的惨痛经历留下了另一条告诫:识时务者为俊杰。
为了明日顺利出行,我只能本着老祖宗的告诫,深夜挑灯上班,写那该死的列传。
铺开纸才想起来,写个蛋蛋,我连李斯焱他妈姓什么都不知道。
没办法,我去正殿找正在上夜的庆福,向他提出问题:“庆福,你晓得陛下他娘姓什么吗?”
庆福大惊失色,翘起兰花指,一脸被污了耳朵的矫情样儿:“你怎么能骂脏话!”
我:……靠。
跟庆福解释了一番,他才知道我想问什么,于是很简洁地回答了我:“太后母家姓余,入掖庭前,父亲在吏部做侍郎。”
我谢了庆福,回去在纸上写了个大标题:余氏传。
良久,我长叹一声,又提笔写道:余太后传。
*
第二日,我拿着新鲜出炉的余太后传和一对萎靡的黑眼圈去找李斯焱,无精打采道:“我能出去了吗?”
李斯焱看着我的黑眼圈皱眉道:“你熬夜了?”
为了表现我为了这份作业的出离重视,我特地用碳灰给自己描了对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惨淡。
我小声道:“不碍事。”
李斯焱道:“下回不准熬夜,再敢挂两个黑眼圈儿在朕面前晃荡,朕打你板子。”
他没看那份余太后传,顺手把它塞进了书阁里。
出了紫宸殿门,我立刻来了精神,催促庆福道:“快点快点!宫门马上开了,我要回家去!
庆福翻着阴阳怪气的白眼,慢吞吞地替我安排小轿子,我在边上闹:“我家远得很,轿子走得慢,我想要马车。”
“你还挑三拣四!”庆福怒了,袖子一甩,气哼哼对小内侍喊道:“虎跃儿,给沈起居郎换个马车,挑几个健壮的侍卫跟着,别叫她跑了!”
这回我满意了,欢天喜地对庆福道了谢,对拉车的小马送上一个飞吻。
马车晃晃悠悠去了安邑坊,我跑到我家门口用力叩了叩门环。
角门一开,走出了一个面生的门子。
我笑道:“你是新来的吗?给我开个门儿,我就是进宫当起居郎的那个小娘子,今儿回来探亲的。”
门子摇摇头:“小娘子约是来错了,我们主家姓吴,没有在宫里当差的女儿。”
我一阵茫然,抬眼一瞧匾额,确实写着个吴字,突然想起了之前婶子说过她要卖房子的事儿,连忙问道:“你晓得这里原来住着的沈家搬去哪里了吗?”
门子老实道:“我前月刚被买入了吴家,不知道原来这宅子里住着什么人。”
说罢,他客气地请我离开,我茫茫然走到巷子口,四下环顾了一圈儿,不知往何处而去。
这时,巷头孟家的角门忽地打开了,走出了一个买菜的婆子,给她开门的门子无意间瞧见了我,惊讶道:“沈小娘子?”
我赶紧揪住他问道:“你家大少爷在家吗?”
门子眨眨眼,目光落在我身后四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身上,畏缩问道:“娘子寻我家大少爷何事?”
我心想老娘找自己未婚夫这不是很正常,但一想到后面还跟着四个狗皇帝的眼线,只得对他道:“我找孟大少爷……嗯……是想问问我家搬去了哪里。”
门子哦了一声,去了良久,随后,孟府里传来一阵争执之声,又过了一会儿,孟叙从大门处出来,一见我便温温和和地笑开了,欣喜道:“缨……沈娘子今日休沐吗?”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的泪意一阵一阵地上涌,小声道:“陛下准许我出宫一日。”
“嗯,”孟叙点点头:“我听门子说了缘由,你还不知道吧,沈家婶子从安邑坊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