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里呢喃着,灵动的眼眸不安地眨动,泪珠仍在一颗一颗滚落,沾湿了刷子似的纤长眼睫,沿着白皙的脸颊往下淌。
魏澜脸色沉得更厉害,偏头冷然道:“让你们看顾姑娘,看顾到哪里去了?都是死的吗?!”
他眼眸微眯,气息冷冽,骇得众人大气也不敢出,被咸庆交代照顾宁晚心的宫女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地上,膝盖跌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一声闷响。
“大人饶命……是常平宫的安昭仪……说是咱们姑娘的旧识,来和姑娘叙叙旧……安昭仪是主子,她硬闯进来,奴婢们真的不敢拦啊……”
魏澜闭了闭眼,心里明白错不在他们,自己只是迁怒而已。
是他没料到,皇帝下令留宁晩心的命,居然还有人敢来钻空子。
“别哭了,眼泪也罢,要是鼻涕沾杂家衣服上,你离死……”
魏澜没能把后半句话说完,因为小傻子摇摇晃晃地扑过来,把他囫囵个儿抱住了。
别说鼻涕了,宁晚心在墙角窝了好一会儿,衣裳沾得尘土混着墙灰,一块儿蹭了魏澜满身。
魏澜,“……”
他揉揉额角,心道算了,不跟傻子一般见识。
宁晚心胳膊抬着,袖子往下滑了一些,露出一截小臂。
原本细腻的皓腕此时一片红肿,撸起袖子,小臂上也错落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红斑。
这个痕迹,魏澜不消多看,一眼便知是滚水烫伤。
能嗅到一股清香的药香,闻味道是好药,该是沈太医给的。
魏澜的脸色却没有好看多少。他越过院墙,遥遥望着常平宫的方向。
安昭仪么。圣宠正眷么。
宁晩心是傻,也本该死的,但现在她是他的人。
动了他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第4章 贡香 魏澜觉着差强人意,但是聊胜于无……
安昭仪小字岁禾,忠勤伯家庶出的小女儿,年岁上长宁晩心有二,两人确是旧识。
那时候忠勤伯府和忠义侯府相隔不过一道院墙,宁晩心与安岁禾年岁相仿,常玩在一处。正旦里簪蝴蝶,乞巧节放河灯,没人比她俩更要好。
后来先皇抬举宁家,圣恩浩荡,忠义侯府唯一的嫡女宁晩心特封郡主。安岁禾二八年华,入燕王府成为夫人安氏。
二人命运殊途,关系渐行渐远。
安岁禾本以为,此生再不会有契机相见,却没想到,再见竟是在这样的时候,各自以这般的身份。
秋霜半跪在脚踏上替安岁禾捶腿。安岁禾还是闺阁小姐尚未出府时候她就在身旁随侍,自家小姐转一下眼睛,摸一下袖口,她就能明白小姐的心思,说话办事没一样不慰贴的。
“照奴婢说,还是咱们娘娘命好呢。当年宁晩心封郡主,阖京同庆,偌大风光都被她占了去,倒害得咱们娘娘只能做妾室。”
“好在咱们王爷是个成大事的,娘娘您封了昭仪,府里也跟着水涨船高,家里兄弟叔伯得受重用,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如今风水轮流转,倒是那位,家门破落,到头来跟个太监搭伙,老侯爷要是知道自家有这么个辱没门楣不知耻的姑娘,保不准要气活过来。”
安岁禾闻这话轻蹙眉头,斥道:“隔墙有耳,这话是能乱说的?”
她言辞间虽在斥责,却并非觉得秋霜所言不妥,只担心被有心人闻得。
“是啦,还有哪家小姐跟娘娘似的菩萨心肠。”秋霜说着,仍然不忿,“当年小姐您那样去求她帮帮忙,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宁家小姐倒好,偏偏不松口不见您。”
“明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终于熬出头,竟然泼一碗茶水就放过了她……好啦,奴婢不说了,娘娘别动气。”秋霜把冷水里湃凉的茯苓膏用小银勺拌了,捧到案几上给安岁禾,又起身拿小金钳拨了拨三足四兽香炉里的香料,笑道:“奴婢心里有数,这话也就跟您面前说说罢了,只是觉得,还是老人们说的好,这人呐,一辈子的福分有数,有些人,被抬举着接了大福气,也不见得受得住,反倒夭寿数……”
淡淡的香气弥散,安岁禾无奈一笑,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抬起头,头上鎏金衔枝鹊的步摇一晃一晃。
她仔细嗅了嗅这阵香气,这香气她只闻过一次。还是曾经随王爷入宫,在先皇后那里请安时候的事情。
这味道奢华高雅,却不浓重,一点点便沁人心脾。她只闻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那时她还遗憾过,以她的品级,恐怕终其一生也不能在自己房中点一点这香,却没想到……
她半惊半喜道:“这……”
秋霜笑道:“申时那阵儿娘娘不是去徐婕妤那边小坐,正巧那时候内务府那边过来的人。陛下怜惜娘娘,今岁上贡的沉水香,小半都分到咱们宫里……”她压低声音,“奴婢打听过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那边也不过就是这些,娘娘不圣宠正眷,谁才是呢……”
安岁禾被打趣的红了脸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