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点头,很是困惑,“不然呢?”

    萧治对这个女儿惯来没什么防备心,只当她是孝心罢了,思量片刻,试探问:“那让焦太妃辅佐你管财务,你看好不好?”

    大约是怕过于明显,他又补了句:“你总是要自己上手的。你母后事务繁忙,让焦太妃带你更为合适。”

    乔思白脑子转了转,“也行。”

    她反正是看出来了,这太上皇的心,偏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若不是她开了口,太上皇不好直接回绝她,这财权大概率就直接落到眼前这个女人手里了。

    财务这事儿安排下来后,萧治又分别叮嘱了焦氏和乔思白几句,这才想起来什么,问乔思白:“太医怎么说?”

    “嗯?”

    乔思白懵了懵,“太医……好像是说除了瞧不出来原因,没什么大碍?”

    毕竟电击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过于先进了些,瞧出来才有鬼。

    “那便好。”

    萧治没有多问,“时辰差不多了,你准备准备,随我一起去祈佛殿祭天。”

    “祭天?”

    ……

    祭天大典由皇家寺院的住持长老主持。

    东泷国信奉佛教,特意在皇家寺院中修了一尊高二十来丈的大佛,又在佛前设祈福塔,名“祈佛殿”,殿前设有天坛。

    除了祈祷风调雨顺,寺院中若有高僧破了戒律或皇室有人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寺院都会举行祭天,祈求佛祖的原谅。

    此次祭天,便是因为延觉和萧思一事。

    天还未亮,镜禅长老就携寺院数千名僧人跪于祈佛殿前诵经。

    乔思白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时,太阳毒辣得很,晒得她脸上有几分刺痛感,可殿前的佛子们顶着烈日诵经,竟是眉头都不曾觑一下。

    这般庄严的场景,让乔思白心中陡然生出了几分敬畏之心。

    踏上石阶前,她不由两手合十于身前,向着大佛的方向行了一礼。

    天坛上的镜禅长老见了,抬手保持弯腰的姿势。

    直至乔思白走到面前,方才开口,“陛下圣明。今日祭天,望陛下摒却心中杂念,虔诚以待。老衲先行谢过。”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老实点,别乱来,谢谢你。

    乔思白嘴角扯了扯,点头算作回应。

    心里也就纳了闷儿了。

    方才在路上,萧治也反复叮嘱不可任意妄为;

    进寺院前,她碰到了温湛等一众大臣,也都说了类似的话。

    这萧思,到底是有多荒唐?

    这么庄重的场合,至于这么多人提醒她别乱来么?

    乔思白在天坛端坐等待仪式开始的时候,延觉正在寺院的偏殿中,跪得笔直。

    温湛来的时候,他双手合于身前,双眸轻闭,似乎是在诵经。

    “祭天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温湛站到他背后,语气淡淡,“留给你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

    “延觉法师,你可想好了?”

    延觉睁眼,殿中央的佛像面带微笑,庄严沉默,他不由想起上一世,他游历归来的时候。

    那时换了朝代,故旧更替,整座皇宫都是陌生的脸孔,寺院也早就物是人非,唯独这一尊佛像如初。

    师父镜禅告诉他,这世上的一切永远都在变化当中,唯独心中的佛祖永垂不朽。

    于是他笑问:佛祖若在,为何这些年弟子所到之处,只看见众生皆苦?

    镜禅答:天子不作为,佛祖奈若何?

    天子不作为。

    呵。

    当年的祭天大典,镜禅长老当众斥责萧思的行径,为此,萧思被罚静修三月,以洗去心中杂尘。

    一个刚登基的皇帝,根基本就不稳,加上那时太上皇有意削弱太后金氏的权势,朝堂之上是国师温湛代为监国摄政。

    三个月后,金氏势力所剩无多,已难自保。

    最终为了保住萧思,金氏自刎于昭阳殿,从此萧思就彻底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帝王。

    再来听镜禅的这一句“天子不作为”,延觉只觉得讽刺。

    本就是十六岁的小姑娘,被架到那个位置,孤立无援、四面楚歌。

    没人帮她,她如何作为?她拿什么作为?

    于是延觉又问:您常说拜佛之人得佛祖庇佑,这么多年,弟子途径之处,家家户户皆香火不断,哪怕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也会设法布施僧人。他们皆良善,为何佛祖不庇佑他们,不看看他们的疾苦?

    镜禅沉默半天,答:天子作恶多端,佛祖降罪于她的子民,此为因果轮回。

    延觉低吼:她作了哪门子恶?难道不是您当年鬼迷了心窍,间接导致了今天的局面吗!

    那是延觉第一次与师父争执。

    除了愤怒,还有心寒,还有无尽的失望。

    他在外游历十三年,看遍人间疾苦,重回故乡,才发现——

    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