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俯视着殷侍画的背影。殷侍画被浸湿的长发就在她指间一遍遍滑过,却只让她觉得,想要爆粗口一般地烦躁。
但殷侍画一直安安静静的,不吭声,各种无声的复杂情绪就像在空气里激烈碰撞后又暗自消沉了。
给殷侍画吹完头发,裴颜才注意到她床上那只红发布娃娃。以往她大大咧咧地来,大大咧咧地走,待得最久的地方就是茶几和陪护病床,压根没往殷侍画睡的这张床上留心过。
按照她一贯风格,此时也应该阴阳怪气一句:你这娃娃的红毛不会是照着我做的吧?
但看那娃娃已经很旧了,且越来越觉得心里复杂,裴颜最后还是没吭声,给殷侍画撇下一句:“你要再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啊?”
殷侍画点头。
听到裴颜开门的声音,她跟她说一声“晚安”,裴颜没回应。
裴颜走了一分钟,殷侍画才下床,将整座病房的灯关上,回床上睡觉了。
第9章 运动会
*
周六清晨,裴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醒个大早,意识朦胧中,似乎总觉得有些心烦。
一把捞过正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她对着微信列表想了会儿,还是给殷侍画发去条消息:【你今天出院?】
【嗯。】
殷侍画回得很快。
本该料到是这样,收到殷侍画不能再平淡的回复,但这次格外让裴颜心烦。心里好像缠绕着一种奇异的、痒丝丝的感觉,就像昨天那股情不自禁、莫名其妙的情绪的后遗症。
想了又想,裴颜不知用多长时间打打删删出第二条消息——【那你家里有人管你么?需要我去帮你么?】
结果殷侍画像是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因为她依旧回复得很快:【没关系,我家人过来了。】
“……”
【呵。】
裴颜自嘲地笑笑,并狠狠拍了几下脑袋,决定继续睡觉。觉得自己大概是睡晕了,才会突然这样发神经地跟这个小绿茶说这么多智障话。
……
殷侍画没有骗裴颜。
在她出院这天,除了帮着收拾东西的家里保姆,她父母也一起过来了。
但她有多久没见到父母,她父母之间就有多久没见过面。三人虽然时不时说着话,但还是掩藏不住气氛中那股浓浓的生疏和尴尬。
殷侍画家里有钱,是她母亲家有钱,确切来说她父亲是位上门女婿。她母亲当时如何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后来付出的代价就有多惨重。她母亲从她小学开始就不着家了,她父亲理应无所事事,但似乎为了面子,不想显得自己成天待在家里很无能,就也不怎么回来了,却也不知道一直在外面做些什么。
从医院出来,三人一起去一家餐厅吃饭,是西餐。
殷侍画只有一只手能用,于是不怎么方便。所幸这家餐厅高档,侍者很有眼力见地亲自上前帮她切牛排,薛鹤兰才不咸不淡地问:“你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锋利的眉皱着。
殷侍画看她一眼,眼里有委屈,也有对她语气中嫌弃的不满,轻轻说:“就是和朋友出去玩,不小心弄的。”
“‘朋友’?”薛鹤兰眉头皱更深,双手利落地处理着盘中的餐食,“什么朋友能弄成这样?不会又是沈钦颜那样的人吧?”
“……”
提到这个名字,就像一盆冷水,兜头冲殷侍画浇下去。
她垂着脑袋,不动声色地开始吃侍者切好的牛排。这时候殷振才说话了:“受伤的是皎皎,你老是说一些让皎皎不开心的事干什么啊?再说了,明知道皎皎手受伤,你还专门挑这样的餐厅吃饭……唉!”
侍者面色有些尴尬,薛鹤兰狠狠地剜了殷振一眼。
但也确实没再说之前的事。
三人间的气氛依旧不好,只是越来越不能被掩藏住。就像原本光滑的薄冰,开始了一寸一寸的碎裂。
好在彻底撕破脸之前,午餐结束了,三人回家后各自待在属于自己的空间内。晚上再一起吃晚饭,经过一下午的缓和,气氛又恢复平静。
第二天是周日,估计薛鹤兰会离开,殷振也会继续在外面过着他不为人知的生活。
……
曾经也是因为父母两人没时间照管,殷侍画才被送去那所封闭式学校读书。
学校是私立的,不知道为什么,越运营越走下坡路,终于在她高一那年倒闭了。而在那年,她和沈钦颜之间的事也露出些端倪,一切就被暂时画上了句号。
但她永远都不愿这么结束。
她觉得自己是个只有过去,没有未来的人。不是什么脆弱的鸟,而是一只苟延残喘的扑火的飞蛾。
*
第二周,殷侍画回学校了。
虽然知道她已经回学校,但并没有马上去看她的理由,立刻过去只会显得很蠢,也很莽。
高三级部,走廊最东侧的教室里,驰消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