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侍画坐在桌子一角,左侧是裴颜,再往左则是其他女生;右侧是驰消,再往右侧是席乐。
驰消表面与席乐说话,实际一直看殷侍画。
因为她坐在那桌角的角度,正好微微朝向他。
席乐一边和他说话,也一边饶有趣味地看殷侍画,是已经明白了一切的看戏态度。
但殷侍画的注意力不在饭局上,也不在驰消身上,而全在裴颜身上。
殷侍画的身子不自禁转向裴颜,哪怕裴颜一直在玩手机,或者在和另一边的女生说话。殷侍画好像待在她身边就满足了,表情很恬静,目光总离不开她。
驰消就像席乐观察着他的心事一样,沉默地观察着殷侍画的心事。
终于,饭局过半,殷侍画好像酝酿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合适的由头,主动向裴颜发话,看似很自然也很不经意地说:“可以给我递一下那个吗?”
裴颜正在刷微博,瞥她一眼问:“哪个?”
殷侍画就指了指放得有些远的那只生菜篮:“那个。”
挨近她的那篮生菜已见底,服务员却没顾及换。裴颜懒懒看了眼殷侍画指的那篮。殷侍画够不着,她却刚好能够着,于是将它递殷侍画面前。这样一举动,忽然让她有了点之前在医院的感觉,于是揶揄殷侍画说:“你怎么这么能吃啊?要不要我再把生菜包好了喂进你嘴里啊?”
殷侍画没吱声,就像没听见,裴颜也料到她会是这反应,翻个白眼,继续玩手机。
但心情看起来不差。
驰消却觉得挺烦,甚至不怎么想让她们两个人说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一种第六感似的感觉,他不太喜欢殷侍画与裴颜接触。
哪怕是两人那么稀松平常地说话,甚至是裴颜带着挑衅与招惹地看殷侍画一眼,都让他感到分外不爽。
就像现在,他也不知道是抱以怎样的心理,他一定要假装无聊地拿一片生菜,包了殷侍画同样够不着的几块五花肉在里面,蘸了酱,放殷侍画碗里。
殷侍画正就着一碗大酱汤吃米饭,愣了一下。
但没一会儿,也吃了驰消给她包的生菜。
驰消看裴颜一眼,裴颜还在玩手机,但也注意到这些,仍旧只是翻一个白眼。
驰消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其实他也不该看裴颜这一眼,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下意识反应。于是他不再看她,继续给殷侍画包生菜,放碗里,直到殷侍画说:“我饱了,不要再给我了。”
他说“行”。
除了殷侍画,其他人都喝了很多酒。
饭局快到尾声,包间里的气氛也上了高潮。似乎看驰消一直给殷侍画包生菜,觉得他又开始挑衅自己,裴颜忽然借酒劲来了兴致,一把揽过殷侍画,说:“要不要我给你讲个笑话啊?”
殷侍画又愣了一下,好像没反应过来,但也有些高兴。
这样的反应和看见驰消给她放吃的时完全不同。
她被裴颜的胳膊揽着,不得不轻轻地靠向她那边。她也开始很认真地听裴颜语无伦次,说着醉酒后才会说的零零碎碎的白烂话。
而裴颜就连醉酒后有些混乱的状态,都和沈钦颜那么像。
驰消就稍稍眯着眼,看裴颜带着殷侍画闹,席乐在一旁幸灾乐祸。
……
一场生日宴对驰消来说就成了折磨。
就是那种感觉,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非常不爽。但他看着殷侍画与裴颜亲昵的样子,看殷侍画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面庞上难得流露出快乐,甚至是满足的情绪,鼓着面颊微微地翘起嘴角……他又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
……
终于到饭局结束,可以把殷侍画接走,驰消等殷侍画穿好外套,与一众人告别,要将她送回家。
这顿饭吃得晚,持续时间也长,出来时外面的夜色极其晦暗,也压抑,天穹因为积压了厚重的乌云而显得特别低,就像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依旧是那辆奔驰S级车,依旧是紫色的氛围灯,依旧是放着音乐、但二人都不说话的气氛。冰冷,宁静,好像也有点暧昧和苦涩。
但和裴颜闹过,殷侍画好像还是感到开心的。她没像以往那样,坐着一动不动地发呆,而是在刷微博,看上去很专注,也有极其细微的表情变化。
但这种变化永远都不会属于他。
车在一红灯前停下,驰消侧过头,殷侍画一点没察觉。她好像刷够了新讯息,正要从自己主页里找点赞和收藏过的内容看,于是驰消看见了她的微博昵称,是由一些为了不和别人重名的短横线及一个“皎”字构成的。
驰消也不知道殷侍画小名,冒出个念头,以为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姐姐名字里带“皎”字。
他尽力把车开得不那么快,足足过了近一小时才到殷侍画家门口。
殷侍画回过神,开门下车,轻声道一声“再见”。驰消那一刻真有股冲动,想去拉殷侍画手臂,跟她说:如果我真开始喜欢你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