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月锦平日不爱抛头露脸,就连禹城的县令都不曾见过他,要说熟悉他的,莫过于顾允之了。
不想,对方也不知道是怎么合计的,面面相觑之后,竟然张狂道:“尽提些大人物吓唬我们呢?我告诉你,宫里来的人都出去了,你就是进了城也见不着。我们不管上面的事,少跟我们扯这些。”
沈衡最近时运不济,不想今日竟然背成这样。看着完全不顾他们,在城楼上高声谈笑的众人,她只觉得从未这般气恼过,正合计着要不要冲上去的时候,觉得袖口被轻轻拽了一下。
苏小千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坐到了地上,一面用手托着下巴,一面问她:“泼妇骂街你会吗?”
“啊?”
泼妇骂街这种事,其实是一种动作与语言交织,问候祖宗与反问候之间的一种强烈碰撞。
动作必须干净利落,单手掐腰,上身前倾,以确保丹田之气能顺利运行三十六周天,叫骂出来的声音才会铿锵有力。说出来的语句一定要通顺流畅,诙谐风趣,让听者为之动容,闻者为之振奋。
当然,这一点因人而异,不同程度的问候方式,总会带来不同程度的效果。
沈衡作为“半路出家的泼妇”,在动作要领上就落了下成。好在沈大小姐自幼习武,丹田之气还是甚为充足的。就见她双手叉腰,带着势如破竹之势吼道:“杀千刀的张青贤,你们家祖坟得冒多大的青烟能才能让你坐上这不办实事的位置?老百姓饿肚子、嚼草根的时候,你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如何配做一方知县?”
“你出行便是四人抬轿,三人打扇,剥削来的银子就花得这般心安理得?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被雷劈的那天,我保证禹城的老老少少都排着队往你身上撒辣椒面。”
城内的百姓或许不知道上京的朝官姓甚名谁,王爷的名讳如何称呼,对县令张青贤的名字却是再熟悉不过的,耳听着那一声声叫骂越来越高,不由得都凑到城门口观望。
隔着一道朱漆大门,沈衡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大大小小的议论声却透过门缝传入耳际。
“外头那姑娘骂得可真带劲,听着爽快。”
“可不是吗?那张扒皮一辈子没做过好事,如今让人这一通数落,我倒是第一次听见。”
“当真好胆识。”
城楼上的一干侍卫一见这情景,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他们从来没碰上过这样的事,在禹城,张青贤就是整座城池的天,即便老百姓怨声载道多年,也没人敢这么口无遮拦地骂出来。
抓吧,人家是个练家子,万一要是一个不顺心把他们给砍伤了,多划不来。
不抓吧,难道由着她这么骂下去?万一宫里的人这个时候回来撞见了,可想而知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先将外面的两个人抓进来。左右就是个女子和一个文弱书生,他们二十来号人,还制服不了吗?这般想着,他们已经扛着长枪下来了。
城门打开的瞬间,沈衡手里的长剑就已经出鞘了,剑光轻闪,直接架到一个侍卫的脖子上。
“终于肯下来了?”她喊得嗓子都冒烟了。
那侍卫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还未待沈衡说什么,已经哆哆嗦嗦地对身后的弟兄道:“放下兵器,别乱来。”
这也变得太快了吧?
沈衡挑着眉梢,睨了他一眼,不由得将剑尖又凑近了几分,很满意对方的“花容失色”。
一旁的苏小王爷显然比她“有礼”得多,认真地走过来问人家:“你是不是要抓我们?”
“没有,小的哪敢抓您啊?小的就是……就是下来跟你们打个招呼。”那一把长剑锋利得很,他方才稍微挪动一点就被划破了皮,哪里还敢想抓不抓的事情?
然而这个答案却令苏小王爷不甚满意的样子。
“为何不抓?”辱骂朝廷命官不是大罪吗?莫不是骂得还不够难听?
被“绑架”的小侍卫都快哭了,哭丧着脸道:“您这个不算骂,口头上的东西,我们权当玩笑,说两句便算是过了。”
这是放了个台阶摆在那儿等着人去踩,但是苏小千岁压根没下脚的意思。
他说:“这不是玩笑话。”
侍卫小哥只觉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碰上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了,一面抖着双腿,一面看向放下兵器的众人,道:“您这话里的意思,是逼着我抓你们吗?”
第六章
牢房走一圈
禹城大牢内。
光秃秃的墙壁,腐朽的圆木围栏,再加上一条粗壮的铁索。
沈衡直到坐在牢里的稻草堆上都没想明白,怎么好端端地进个城,就进到这里来了?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吓得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小哥将他们请进牢里时异常呆傻的眼神。
毕竟,抓人进来这种事他做得就已经很不熟练了,再碰上这么一个上赶子坐牢的,哪里还受得起这样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