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此行云陲,我们还要仰仗云老板的关照,本就该坦诚相待。”她看着陈武,意有所指地扶住陈武的手背,“云老板是世外高人,不会觊觎那些俗物,不妨打开来看看吧!”
陈武闻言定住一瞬,转头与花月交换目光。云棠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仿佛没发现异常般低头敲着酒碗。
陈武似乎明白了什么,态度一转,拱手道:“方才是在下冒犯,还望云老板见谅。”他起身,“云老板随我来吧!”
遂引着云棠出门验货。
天色已暗,雨也停了。但幽静的夜幕看不见半颗星星,云棠抬头望着天色:“瞧这架势今晚还得下雨。陈公子,花月姑娘,你们二位不妨先在酒馆歇息一晚,待明日天晴再走吧!”
陈武似是听出云棠话中的弦外音,略急道:“云老板,您这是不打算接我们这单买卖?”若是想接,不会说出“明天再走”这样看似留客,实则赶客的话。
陈武问得急,花月在旁边偷偷扯他袖子也没将他的话拦住。这话说出去两边都尴尬,花月只好帮忙找补:“云姐姐不必急着应下,毕竟是我们寻您相助,您多考虑也是应该的。就算最后没能一起前往云陲,能在鹭岭与姐姐相谈半日,花月已经很开心了。”
云棠心想她倒是想应,但眼下陈武二人明显有所隐瞒,她的法力又尚在失灵,主客观因素都不允许。
她无奈轻嗯一声,走到货箱前,抬手展出一盏琉璃灯照明,默默在货箱间打量起来。
花月看着云棠手中的琉璃灯,白玉镶金的灯柄,通透的琉璃灯身,里面涌动着金黄色的光浪像融化的碎金。她颇为好奇道:“云姐姐,这灯看着特别,是您的法器吗?”
云棠将琉璃灯朝上提了提,不甚在意道:“是功德灯,里面盛得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功德。”
修道之人积攒功德,三年五载才能攒下萤火大点的微光。云棠来到鹭岭这一千年几乎没闲着,这盏功德灯才能灿如鎏金烈火。
这样的宝贝照理说应当高高供起,但在云棠手里,功德灯和平常的灯笼区别不算大。她对飞升没兴趣,至于是否要攒够功德剔除这身妖骨,或许早些年她还有些执念,如今也已看开了。
千年时间如过岸潮水,一浪接一浪地带走云棠心中曾经积压的不平。她早已不在意自己是否是妖。
孑然一身立于天地之间,无愧于心,不必在意身份如何。
云棠提着功德灯在货箱上扫过几下,没看出端倪,转头问陈武:“方便打开吗?”
陈武下意识看向花月,花月与他对视一眼,点点头。陈武遂上前拎出一串钥匙,将货箱一个接一个打开了。
如云棠所料,货箱内果然都是凡间的俗物,有些是金银珠宝,有些是绫罗绸缎。她将功德灯提上前,在功德灯灿金色的光芒下,货箱上突然浮起一层暗紫色的薄烟。
云棠登时警惕,正要散开功德灯内的功德进一步探查,那些薄烟却在转瞬间消失了。
陈武在云棠身后问道:“云老板,货物有问题吗?”
云棠勾唇浅笑:“没有。时辰不早了,二位不妨先到二层的客房休息吧!”她转身要回酒馆内,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哦对了,今天夜里八成会下雨。你们把货物搬进酒馆吧,别在外面淋坏了。”
陈武应下,又有些茫然,犹豫片刻,才问:“那云老板,我们这桩生意,您接下了吗?”
云棠没回答,只是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仿佛什么都没听见,默默走了。
午夜之时,陈武二人已在客房休息。云棠确认他们熟睡后,又径自来到一楼提起功德灯在那几箱货物前打量起来。
这些货物肯定有问题。晚间那阵她已经发现异常,却又在一瞬间断开线索。那时花月就在场,八成是她施法将暴露出来的气息掩盖了。
云棠没办法,只能找机会再来一次。这次花月不在,或许可以将货箱里真正藏的东西找出来。
货箱上有锁,凡间的锁不难撬开。云棠取出一根细针掰弯,将圆弧一头探进锁孔,仔细地摸索起来。
不消一会,锁内传来咔一声轻响,锁开了。
云棠正欣喜,却发现即使锁被打开,货箱却依旧扣得死死的。她提灯仔细看去,才发现货箱封口出浮着一排密密麻麻的淡粉色符文。
第一个货箱无法打开,云棠又转身去试其他的货箱。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最后一把锁被撬开,依旧不能打开货箱。云棠长叹一声,恨不得法力立刻恢复。如今的情况她没有法力,很难将陈武二人隐瞒的事实揭开。
正愁着,门口忽然传来叩门声。
云棠一愣,大半夜的,怎么会有客人到访?
她犹豫片刻,上前开门。
酒馆外正在落雨,一名黑衣男子撑伞站在门口,青色的油纸伞上滑落一层淡淡的雨幕。男人将伞微抬,露出半张清冷的面容。
仲夏的微雨窸窸窣窣落在伞面,男人隔着雨幕清声开口:“下雨了,可以进去坐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