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媒婆道,“刚刚我也在巷子里听了个大概,她年轻不懂事,又莽撞了些,还望您这个做长辈的多多包涵。”
“方大夫到底是从太医院里出来的,说话就是比普通人熨帖。”
张媒婆拿捏了情绪,做出个无奈神色,“说起来老身也只是怕她年岁渐长,日后没个依靠之人,这才开了口要保媒。谁成想,竟这么被人轰了出来。”
到底念着方云寒的人情,张媒婆用帕子擦了擦汗,又道,“老身也知这并非冯姑娘的本心。”
“依老身看,定是她院里的那表姐带坏了冯姑娘,还说什么西啊东的,哎呦,疼,疼疼。”
上药的手指一顿,狭长的眼眸微沉,抬首间,已是温和,“您且忍着些,这伤揉开了才好得快。”
春来多变,刚刚还晴空万里,转瞬就不知从哪刮来厚厚的一方云层。
院里厅外,不断窜着风。
方云寒负手而立,瞧着院中央曾细心照料许久的那盆结香。
嫩叶扑簌簌落了一地,更别提新发的枝条,断的断,折的折。
送了老主顾回来的安生,看着难过,伸手就要将结香抱进房里。
青衫肃容,却说不出的冷硬,“放着吧,这花也与她一样,需要经些风雨,才知何为所需。”
茶香扑鼻,隔绝了房外冷风吹来的寒意。
安生惴惴立在一旁,瞥了几眼被吹得东倒西歪的结香花,踟蹰道,“师傅,今早上玉书来过。”
“嗯。”方云寒眼下还有乌青,阖目倚在圈椅上养神,淡漠异常,“她来何事?”
“玉书是来打听这几日您可去寻过媒人。”安生跟了方云寒三年,极为清楚他对于冯姑娘的在意,又道,“徒儿如实说了,玉书还十分欢喜。”
话音才落,方云寒刚刚还冷硬的心忽得窜上一股滚烫。
玉书前来打听,定是小小授意试探。偏这份欢喜,被误打误撞的张媒婆捻得粉碎。
狭长的眼眸猛地睁开,恼意暗藏,“糊涂,如此重要之事怎得不早说!”
一把拂开怔愣的安生,青衫如风,极快地将吹得七零八落的结香抱回房内,桌上的茶还温着。
他却又背上了药箱。
“师傅,外面云厚,怕是有雨。”急急地上一把油纸伞,安生拿了蓑衣准备跟上。
“今你就不用跟着了。余婶公爹的病,遇风雨必犯,用不了多久。”方云寒拍了拍安生肩头,眉目温和,“结香花娇嫩,你留下来好生照看。”
合着这花经风雨,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安生一愣,垂头应得恭顺,“......是。”
*
风吹得纸窗呼呼作响。
“姑娘喝些茶顺顺气。”
玉书轻轻揉了揉冯小小发紧的肩头,“都是奴婢不好,放了那嘴里没轻重的婆子进来,平白让姑娘吃了一肚子亏。”
“这怎么能怪你。”乌黑的水眸抬起,冲自责的婢子莞尔一笑,“冯府落败是事实,孤女可欺也是世俗。就算她今日进不来,明日后日也会再寻上门。”
“姑娘,您别怪奴婢多嘴。”玉书唇角泛苦,跪在冯小小身边道,“依咱们如今处境,姑娘还是及早订门亲事的好。”
无需高门大户,只要能护人无忧。
“订亲?”冯小小轻笑,“傻玉书,此事哪里是一厢情愿就可成的。”
“若是那人也愿意呢?”玉书小心翼翼瞥着她的神色,“奴婢瞧着,他对姑娘是极为上心的。”
他?
杯盏里热气徐徐,茶叶打着旋,沉沉浮浮。蓦地化作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那眼角泪痣似有万千情,捎带着眉目温润。
“冯姑娘莫怕,此事有我。”
清朗的声线犹在耳边,简单一句,不知烧出多少羞。
冯小小低眸看向手边荣国府寄来的信,青禾写得明明白白,安庆侯府的小侯爷裴衡止,最是冷傲,与梦里不同,与眼前的他也不一样,绝不是个热心人。
她自然相信青禾,多年的手帕交,便是冯家落败,青禾也并未像其他人那样避而远之,落井下石。
可刚刚裴衡止出手又快又准,不仅替她解了困境,还肯说出自己母族西岭沈氏为她撑腰。
要知西岭沈氏曾出过不少皇后,虽未在京都,实则为大晋最低调的皇亲国戚。就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