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
意外的,今日足足用了三盏茶,里间还是未曾有一丁点动静。
他的耐性向来也足,于是闭着眼眸养神。直到绣鞋的窸窣声响起,他眼皮立刻掀上去,笔挺站起身,“夫人。”
钟语芙坐到屏风后的塌上,声音隔着屏风传过来,“褚总管免礼。”
储策依着程序逐一汇报,整个过程,他头微微半垂,眼睛始终落在前方一寸的地上。
他调理清晰,三言两语便能清楚的严明利弊,眼光也独到,这一年的盈利很漂亮。
陈述完,钟语芙和以往一样褒奖了一番,他正要告退,却听钟语芙忽的转了话题,问道:“褚总管,进来上京世家盛行购买矿山,不知你怎么看?”
储策略一思忖,斟酌了用词道:“属下以为,这个行当虽眸利丰盛,但运气成分太大,并不好说。”
“哦?”
“是吗?”
“若是我想投呢?”
储策正想再劝,就听见珠帘相碰发出的脆声。
本能抬起眼,就看见像是忽然有一道光照在瞳孔上,眼前忽的明亮起来。
--水珠帘间,明眸皓齿和晶莹剔透的水晶相辉映,琉璃一样明亮,看着他。
储策又立刻垂下头,腰身躬着作揖,眼皮耷拉下来,目光落在脚尖前面一点的地方,作揖道,“夫人若是执意想投,掺一股试一试也不妨事。”
钟语芙又朝他走过去,“若是本夫人想一个人吃下一整座狂呢?”
储策头顶渗出一点薄汗,一整座矿,这是长宁侯府的半数家财了!
“这,万一,万一,”
钟语芙:“若是本夫人想要的就是那万一呢?你当如何?”
储策退后一步,噗通一声跪下来,脑门上的汗愈发多,唇瓣抿着,面色凝重,没发出一个字。
屋子里的气氛似是凝滞,窗外的烈风卷着雪呼啸似兽鸣,心跟着重重抽搐。
钟语芙喟叹一声,“罢了,景誉叔叔已去,人走茶凉也是这世间常理,你回去吧。”
储策就看见,雪白的帨巾飘落,一只狰狞的手从眼前飘过。
储策瞳孔猛的睁大,心脏似有猛垂重重砸了一下,焦急出声,“夫人留步,属下记得老侯爷的吩咐。”
第21章 .
上一章末尾补贴了一点,昨天看的早的回看,不然这段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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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策撩起青草色直裰前摆,噗通一声跪下。
“--自今日起,世子夫人就是你唯一的主子,但凡有命,无有不从,不惜以命效忠。”
储策将当日韩景誉的吩咐,一个字不落的背出来。
钟语芙却是侧了一步,坐到一旁嵌金圈椅上,纤薄的脊背微微佝偻,轻轻哽咽哀怨,“景誉叔叔刚去那一会,还曾梦过他几回,如今时日常了,人走茶凉,竟是连梦也不肯入了。”
她要动用的银钱数目太大,绝无瞒过储策和一众管事的可能。
几乎是哭着说的。
储策想不把关键词入耳都难。
他用的是景誉叔叔,而非公公。
又道是人走茶凉。
他听出了她无助的茫然。
她贵为长宁侯府夫人,这府上,又有谁能为难的了她?
又为何要用矿山做掩,掏空长宁侯府?
这是闻所未闻的泼天大罪!
且长宁侯还是她的夫婿,出嫁女,谁不是以夫为天?
在胡思乱想间,又听见钟语芙捏着鲛绡的轻哽闷哭声,“罢了,本夫人刚刚不过是戏言,褚总管贵为侯府总管,手下掌柜便有379个,府中亦奴仆成群,在这上京,谁不得尊称一声大掌柜,荣华富贵已然在手,没道理抛下一切,去做这些掉脑袋的事,褚总管你回去吧,只当没听过我今日的话。”
储策目光又落在她捏着鲛绡,捂在脸边的手上,狰狞的伤口,结了厚厚的黑痂,对比指缝露出来的莹白如玉的面庞,像细细密密的针刺在瞳孔里。
“夫人不必疑心下属的忠诚,我这条命,先是老侯爷给的,如今的一切,又是夫人给的,没有人走茶凉一说。”储策摘下腰间一块通透的玉佩,捧到了钟语芙面前,“夫人您想做什么,属下万死不辞,必然办到,以此玉令作信。”
“若违此誓,叫我万箭穿心而死。”
这玉令,是储策的信用物件,是调动长宁侯府名下掌柜的令牌,他以此表达自己的衷心。
且他用的是想,意思是,不问对错,只是去执行。
目光坦荡而英勇,忠诚且理智。
他肩背挺的笔直,神色坚毅,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会履行自己诺言的风度。
钟语芙心中宽慰。
亦跟他承诺,“储总管,本夫人跟你保证,在白匈奴,本夫人必让你的权势超过这上京,人人尊称你一声‘大掌柜’。”
她漆黑的瞳孔里浮着热切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