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快洗完碗筷,用钢丝球刷过锅,回了自己的卧室。
这套老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戚从峰占据了主卧和客厅,戚野住在不朝阳的次卧。
阴面常年没阳光,为了省电,他没有开灯。
老式小区照明差,忽明忽暗的路灯根本照不进顶楼的房间,一片黑暗里,寒意似乎更凛冽了些。
“一口闷!一口闷!戚哥牛逼!”
听着客厅里醉鬼们的叫喊,戚野下意识想把手放到脸上捂暖,刚举起手,就摸到了右颊上的纱布。
女孩包扎得很仔细,纱布轻柔而牢固地包裹着伤口。
也许是药膏的功效,也许是他已经习惯了疼痛,不再像刚挨打时那样一抽一抽疼得厉害。
没办法用脸暖手,戚野停顿几秒,把手放下,用力相互揉搓着,思考明天要去做什么。
手机坏了,无法移动支付,卖红薯一类的活计基本和他无缘。然而离正式开学还有整整十天,这十天里,戚野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哪怕是拿着袋子去街上捡垃圾卖废品,十天下来也能攒出不少钱。
戚野在床边坐了很久,直到那群醉鬼不再鬼哭狼嚎、被搓到通红的手终于有了些许知觉,才想好明天的计划。
下意识松了口气,他向后躺去,没收力,“咣当”一声把自己砸在只铺了一层床单的硬床板上。
没盖被子,没脱鞋子,直接闭上眼,就这么和衣睡了过去。
窗外云翳渐渐散开,一轮冬月高高悬挂在天空。沾了余雪,洒进室内的月光也一阵阵发凉。
月色清寒,照亮男孩在沉眠中依旧紧紧皱起、无法展开的眉眼。
*
翌日,天刚擦亮,戚野就起了床。
去往南面最繁华的几条商业街,他一户一户敲响沿街商铺的大门,询问他们需不需要为期十天的临时工。
收到的自然只有礼貌委婉的拒绝,以及一些毫不客气的嘲讽。
“什么意思啊小朋友?就打十天的工?你觉得我是开店还是做慈善?”戚野离开又一家店铺,走得远了,还能听见老板在背后和别人大声说话,“我说现在的小孩儿说谎真是一套一套的!勤工俭学怎么着也得一个月吧!十天把我当傻子耍呢!”
戚野面无表情地裹紧棉衣,没回嘴,只是在寒风里走得更快了些。
他用了整整一个上午,从街头走到街尾,再走向下一条街。没有任何一家店铺愿意收下他。
其实这也并不奇怪,毕竟只过了一夜,他脸上的伤还没好,除了那块引人注意的纱布,还有其他深深浅浅的淤青,一看就是惹了什么事儿。
没有哪个老板愿意招进来一个麻烦。
很快,这几条商业街上的店铺被戚野转了个遍,只剩下一家才开业几天的火锅店。
火锅店在十字路口的好位置,从上到下占据了足足三层铺面。铺着崭新的红地毯,站在门边的迎宾笑容一个比一个标准灿烂。
戚野看看迎宾身上精致的制服,再低头,看看自己桃红色棉衣上露出的,一点儿已经泛灰发旧的棉絮。
停在几米外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走上前去。
大不了再被拒绝一次而已,这一上午下来,他已经很习惯了。
“啊,你这……”不出所料,领班听了戚野的来意,很是为难,“对不起,你太小了,我们这里不招你这么小的孩子……”
戚野点头:“嗯。”
他谢过领班,正想离开,看见对方冲自己身后招手:“南哥!”
“南哥,这有个小孩儿想打十天的工。”领班和刚进门的男人说明情况,“你看咱这儿能收他不?”
南哥看起来三十一二的年纪,顶着一头亮瞎眼的蓝毛,嘴里叼着烟,流里流气的。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混惯的人。
他没拿正眼看戚野,余光瞥过来:“这一丁点儿的,几根毛啊?”说话也相当口无遮拦。
戚野一点不在意南哥的态度:“十五。”
他特意多报了两岁,毕竟十三说出去确实太小。
“十五?你当你南哥瞎啊?”之前那些店铺老板都没提出异议,南哥一听就冷笑,“快滚!别搁这儿碍眼!”
戚野表情微微一僵。
他倒不是介意南哥的话,只是火锅店里暖气充足,非常暖和。现在又是吃饭的点,大厅里的火锅咕嘟咕嘟翻涌,冒着热辣的蒸汽。
在寒风中走得久了,他不免有些贪恋这短暂的温暖。
对这家火锅店根本不抱任何希望,戚野并不气馁,转身准备离开。
“哎哎哎!”没走几步,身后,男人的嗓音愈发暴躁,“我让你滚去后面换衣服,你给我滚哪儿去?”
*
由于许建达要提前离开西川,原本定在正月十五的家庭聚会,不得不也跟着一同提前。
许愿陈诺两家关系好,逢年过节总是要聚一聚。尤其许建达回来的时候,通常会找时间在外面吃上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