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琰的指尖,一手捻着银针,不看程鱼儿,声色冷漠道:“放血。”
说罢,他银针已然下去。
李景琰眉头猛得一蹙,浑身一个激灵。
一个豆大的、暗紫色的血珠从李景琰惨白的指腹冒出。
魏院首捏着李景琰的指尖,他用力之大,可以看到李景琰食指指腹细肉被捏的青白,紫红色的血珠汩汩而落。
李景琰轻哼出声,眉心鼓鼓跳动,眼皮飞快得转动,乌黑而浓密的眉睫扑扑闪闪。
这是痛了。
程鱼儿水润润的杏眸一下子红了,鼻子发酸。
她只觉那银针比扎在她手上还痛,不能打扰了魏院首行针,程鱼儿只得在床头小心翼翼蜷着。
她手犹豫再三,抚上了李景琰紧拧的眉心:“王爷,您坚持下,一会儿就好了。”
她纤细莹白如葱尖的玉手,翼翼小心得停留在李景琰隆起的眉心,一下,一下,珍而重之。
李景琰只觉额头突放一抹温凉,带着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
他浑身滚烫,这纤纤玉指带着温温凉凉的低温,一瞬间让他体内的燥、痛得了一时纾、解。
李景琰紧缩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半分,歪头有意识贴上那温凉软柔。
手心碰上火烫的额头,程鱼儿猛得一愣。
她惊得瞳孔一缩,杏瞳微微瞪大,直直望着李景琰。
施针的魏院首瞥见了李景琰的动作,也惊得手上一重。
李景琰已然在床上昏睡两月有余,行将就木,奄奄一息吊着半口气,却不能动,不能说,平日里如同死人。
就连他刚施针,李景琰也是手臂身子纹丝不动,若不是眉心拧了,外人只道这只是一具尸体。
可,方才李景琰竟然额头歪了一下。
李景琰不知两人的震惊,手上一痛,他眉心又蹙了几分,拧着眉转动着面颊朝着那温凉之物蹭去。
温凉细滑如上好软玉,带着清新隽永的栀子花香,如春风扑面。
李景琰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酸痛、灼烧,这温凉的指尖是他唯一的慰藉,他忍不住又歪头蹭了蹭。
程鱼儿一动不敢动,她一手由着李景琰面颊相贴,一手捂着琼鼻,剪水明瞳里水汪汪,却迸溅出璀璨的星光。
她忍着哽咽,眉梢眼角带着丝丝缕缕的欢喜,哑着声音小声道:“王爷,您且忍忍,一会儿就好了,您一定会好的。”
*
乐道堂。
净室,董氏躺在浴桶里,水中散漫了浅红色大红色的玫瑰花,雾气燎烧,玫瑰花香浓郁。
董氏闭上了眼睛,靠在浴桶上,任嬷嬷立在她为她清洁。
当当两声敲门声,董氏秀眉紧拧,睁开了眼睛,目光不喜瞪向门口。
嬷嬷撩开珠帘,刚要问好,被她锐利的目光刺得顿住脚步。
嬷嬷咽了咽口水,垂下头小声道:“太妃,多福轩传来消息王爷起高热了,王妃请您过去。”
“晓得了。”董氏摆了摆手,复又闭上眼睛,靠在浴桶上半仰着身子。
立在她身后为她沐浴的嬷嬷和浴桶旁禀告的嬷嬷相对而望,摇了摇头,不动声色交换了目光。
浴桶旁的嬷嬷无声得叹了口气,垂头,蹑手蹑脚离开了。
等董氏沐浴后,又拧干了头发,新换了衣裙,朝多福轩走去,已然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
寝殿内,程鱼儿听着丫鬟禀告董氏来了,忙起身,纤手从李景琰额头拿开,躬身对李景琰柔声道:
“王爷,我去去就来。”
温凉逐渐远去,唯一的慰藉没了,身体里由里而外灼烧的刺痛卷土而来,李景琰又拧住了眉心。
哒哒脚步声渐远,栀子花香味慢慢变淡,耳边的声响随之渐行减小。
“不要。”心中产生剧烈的不安,李景琰想伸手抓出程鱼儿。
不要离开。
他不要再一次五感尽失。
无知无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那种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李景琰早已迷迷糊糊,可是那种后怕感已经刻在了心中,巨大的恐慌让他身体产生前所未有的力气,竟一时抬动了手腕。
“哎呀。”一个猝不及防,魏院首的银针从李景琰指尖滑落,他惊叫一声。
程鱼儿忙回身去看,李景琰依旧无声无息躺在榻上,手腕依旧放在原来的位置,她眸光落下地上闪着寒光的银针上。
抬眸,朝魏院首看了一眼,疑惑道:“魏院首,怎么了。”
魏院首目光里的惊疑还未消散。
他脊背汗毛炸立,后背忽起了一身冷汗,见程鱼儿问他,他垂袖掩住了手指的轻颤,咽了一口口水,方抬头带着一分愧疚讪笑道:
“人老了,精力有些跟不上,一时手滑。”
“魏院首辛苦了。”
行针是个消耗注意力的活儿,魏院首已经年过五十,程鱼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