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殿后,瞧见李建深正在屏风后头换衣裳,朦胧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映照在屏风上。
听着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青葙行礼:“殿下。”
“嗯。”里头传来李建深低沉的嗓音,他个头高,整个脑袋都从屏风上头露出来,扭头瞥了眼青葙,随后从里头走出来。
青葙见他穿了身家常的紫金圆领袍衫,腰间系着金玉带,行走之间,上头坠着的一只梅花纹样的荷包异常显眼。
青葙的视线在上头掠过,很快移到李建深的脸上去,与他对视。
李建深似乎对她总是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样子习以为常,从她身边走过去,在食案边坐下,将手中象牙扇仍在桌上,道:“用膳吧。”
这开场白太过熟悉,青葙转身在他对面的食桌后坐下,在宫人将膳食端上来之后拿起筷子,时不时抬头看李建深几眼。
李建深的手一顿,‘啪’的一下将筷子置在筷架上。
青葙将视线收回,往嘴里夹了一小块鱼脍咽下去,说:“这鱼脍好吃,殿下尝尝?”
她将自己面前的鱼脍端给李建深,李建深自然没有接,他只抬眼瞧了她一下,便收回视线。
不一会儿,青葙也收起发酸的手臂,将鱼脍重新放下。
她终于没有再去瞧他。
他们两个饭量都不多,很快便将这段饭吃完,青葙见李建深起身,下意识地要跟着他往后头寝殿中去。
“今日叫你来,不是为了这个。”李建深将象牙扇捡起来拿在手里,“正好有空,陪我去瞧瞧太后。”
青葙点头。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李建深仿佛对谁都隔着一层,就算对皇帝李弘也只是表面尊敬,若说这宫里有什么人能让他牵挂敬爱的,也只有太后了。
在李建深离宫的那半年里,青葙时常去瞧太后,每回去,几乎都能听太后说起李建深又给她写了家书,寄了东西。
太后甚至多次将他写的家书拿给她瞧,里头言辞恳切,句句都是尊敬与爱戴。
只是青葙有些不解,李建深回宫后,每次去瞧太后,都是独自一个人去,怎么今天却突发奇想要带上她?
到了蓬莱殿,太后见了两人一起过去,果然十分欣喜,眼睛眯成一条缝。
“怎么这时间过来?晚上冷,别着凉了。”
她眼角涌现出细细的密纹,朝青葙伸手,青葙立即握上去。
“阿葙啊,雀奴这些日子没欺负你吧?”
雀奴是李建深的小名,太后都是这样叫他。
听见这话,青葙下意识地去瞧李建深,只见他长身玉立,安静地站在那里,并没有什么表情。
青葙回过头来,看着太后苍老的容颜,弯起嘴角,露出两个酒窝:“太后放心,殿下没欺负我,他还把您送给他的那只鹦鹉送给我玩呢。”
李建深听见这话,扭头瞧了她一眼。
太后一挑眉头,有些意外,“真的?”
青葙笑着点头,回首问李建深:“是吧,殿下?”
他送她鹦鹉只是因为他嫌烦了而已,却被她讲得好似对她有情似的。
李建深漆黑的眸子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终于抬眸对太后道:“是,皇祖母。”
太后身子不好,一直在宫中养病,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李建深,眼瞧着他成了家,自然希望他们夫妻和睦,李建深往后也能开怀些,听青葙如此说,她不由得点头,连连道:
“好,好。”
她拉着青葙道:“前些日子雀奴一直在外边,你们小夫妻也没怎么相处,马上就要入秋了,也别总在宫里待着,叫他也带你到处走走,免得闷坏了。”
许是说话太急,太后没说两句,便捂嘴轻咳起来。
原来如此,青葙抬手帮着太后顺气,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彻底明白过来,李建深今日叫她过来,是为了讨太后欢心。
青葙笑起来:“好。”
只听‘噗嗤’一声笑,从后头走出来一个蓝金胡服、头梳马尾的少女,她嘴角含笑,眼神却暗含嘲弄,视线悠悠地扫过青葙,最后在李建深身上停下。
“皇祖母,太子殿下事忙,怕是没空陪太子妃出去,不如由孙女代劳吧。”
她可以将‘事忙’两个字咬得极重。
太后道:“你啊,成日里招猫遛狗,东奔西跑的,别把你皇嫂带坏了,还是叫你皇兄去吧。”
少女知道太后是要借此培养李建深和青葙的感情,在太后看不见的地方对李建深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道:“是。”
青葙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五公主李义诗,她和李建深成亲当晚,满屋都是瞧笑话的人,她坐在床上腹中空空,是李义诗过来将她头上的盖头掀掉,对她道:“傻了吧?人都走了还等什么?”
语气间尽是对李建深的敌意,她那时便知道,她与李建深兄妹不睦。
至于为什么,她大概也能从宫人们的讲述中猜到一点。
李建深从小在外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