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都市小说 > 再见李桥 > 分卷阅读28
    是张老师造成的。

    我把蜗牛埋好了,说,秦之扬往江堤上走了,他或许去跳江了。我们一起跳吗?要是在江里打起架来呢,时机不好。

    李桥跳起来,往坡上跑;

    吴润其也跟过去。我爬上山坡,上了江堤,秦之扬的背影远远的,飘在江堤上。李桥没追了。

    吴润其说,我过去找他。

    李桥说好。

    吴润其走了,李桥望向长江的方向,下了江堤,往江边走去。

    我以为他要跳江了,紧紧跟在他身后,攥住他衣角。他走啊走,一直走到防波堤边,站着不动了。

    是春天,长江水位升上来了,冬季的防波堤淹没了大半,江水开阔,滚滚东流,江中心有长长的拉煤的货船驶过,像一座浮岛在水上漂。

    李桥说,夏青。

    我说,啊?

    李桥说,这么些年,我一直想知道,那时候她在想什么?

    我说,谁?

    李桥说,我妈妈。

    我说,我不知道。

    李桥不说话。

    我说,一个人没有办法知道另一个人的想法,除非她说出来。并且没有说谎。

    李桥说,你说她那时候有没有想起我?

    我说,我不知道。一个人是没有办法……

    我感觉他的表情好像是难过的,我闭上嘴巴,觉得还是不说话好。

    李桥说,我觉得没有。

    我说,好吧。

    他说,她还是死了好。

    咚咚咚……

    突然,护士在敲门,说,夏青。吃早饭了。

    我吓了一跳,立刻从床上滚下来,李桥掀了被子,跳下床。我指床底,他摇头。

    护士喊,夏青。

    我拉开衣柜,李桥却已打开窗子,跃上阳台,一翻,人不见了。

    玻璃上,雨水簌簌。

    窗外却没了雨。不知什么时候停的。

    我颤抖着打开房门。护士进来看了一圈,说,你的被子怎么弄成这样。

    我说,我坐着,看雨。

    护士走到窗边,伸出头去看,说,早上冷,别着凉了。

    我说,不冷。

    护士说,好吧,吹一下风。

    她说着,从桌上捡起风铃挂在窗棱上,说,你不是天天把风铃挂在窗户上么,今天怎么取下来了。

    风铃叮叮咚咚响,我看见夜里李桥从窗户外翻进来,条铃划过他的额头,肩膀,敲打作一团。

    我说,落雨了,羽毛会打湿。

    第四章(4)

    ——秦之扬——

    四月五号清明这天,我睡到中午十一点。张秋苇老师没喊我起床,也没训我懒。这几年她不怎么管我了。

    要奔三了,就这么个好处。

    吃饭的时候,她没有问给爷爷上坟的事。她从来不提秦家。但她问了句,你嫂子是不是快要生了?

    我说,八个月了,你怎么知道?

    张老师说,办公室新来的小刘老师跟她是发小。

    一晃我妈当老师也快三十年,教的学生变成了老师。不知道在她眼里,我算不算成才。

    或许不算。当年考了高考状元,都说我前途无量。现如今我走到“前途”这里,看看我自己,不过如此。

    北京买房照样靠父母资助,拿着高薪,本质还是打工仔,汲汲营营,跟三十年前江城的钢厂工人没有二样,充其量换了个大厂子。

    张老师说,扬扬,你的个人问题是不是该解决了?

    我说,你安排解决。

    张老师不讲话了。

    我想起刘茜来,我早就不记得她的脸,但名字我记得很清楚。

    我又想起吴润其,她穿那件白裙子的样子,很好看。

    张老师说,江城地方小,我打听了也没得条件好的女孩,北京那边多,你自己要主动点。我下次再问问教过的学生,看有没有认识条件好的。

    我不做声。

    她很操心,说,你一个男伢子,长这么大,也该要谈一两个女朋友了。哪怕不是结婚。

    我说,你现在晓得急了?之前要别人女伢脱裙子的时候忘了?

    ……

    星期一下晚自习,我上公交车,是吴润其爸爸的那趟车。我看见李桥坐在最后排靠窗。他看到我,把脑袋转过去。

    我坐到他旁边的空位置上,他又把脑袋转过来,说,你把夏青的蜗牛踩死了。

    我说,对不起,我不晓得。

    李桥说,小事。她说不要紧。

    他前面座椅靠背上,我们几个写的字还在。

    我说,你从哪里来?

    李桥说,买绳子。

    我说,五月三号要用的绳子吧?

    他拉开麻布袋给我看,几捆很粗的白绳。

    我说,这是船上用的缆绳?

    李桥说,嗯,锚绳,有八股。

    我说,只有你晓得哪里买,我肯定找不到。

    李桥把袋子收拢。

    我说,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到船上玩?

    李桥说,把船摸得一清二楚。

    我说,我爸爸在的时候,带我去江边游泳,放风筝,钓鱼。很小的时候了。

    李桥不喜欢讲爸爸的事,说,你今天怪了,话多。

    我说,你要体谅我,我在学校,从早到晚不讲话。

    李桥说,换个话题。

    我拿眼睛指了下麻布袋,说,有我的吗?

    李桥说,有。

    我说,谢谢。

    李桥没讲话。

    我靠在椅背上,脚伸很长。

    夏天快来了,路边树枝压得低,刷起车窗玻璃,像夜里鬼伸来的手爪。

    李桥前边座椅靠背上有我写的字“我也是”,我指了一下,说,半个月前写的。李桥看了一眼,说,那天出了什么事?

    我说,我给同桌买条裙子,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