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都市小说 > 再见李桥 > 分卷阅读30
    了。

    我说,啊。

    李桥竟然笑了一下,说,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几个说喜欢长江。

    我说,沿江的人没有不喜欢的。

    李桥说,夏青说的长江,不是我们说的长江。

    我说,她说的长江是什么。

    李桥说,时间。

    我说,啊。

    李桥笑了,说,有时候你以为她在说这个,其实她在说那个。她就是个憨憨。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夏青啊。

    李桥说,你屋到了,白白。

    第五章(1)

    ——吴润其——

    ——第五章——

    ——吴润其——

    四月五号清明,早上起来,爸爸去上班了,妈妈在收拾,要出门。

    她说,吴润其你也是福气好,睡到十点还不醒。

    我说,明明九点二十,现在放假,你嘴巴能不能有一天不搁在我身上。

    王菊香女士出人意料地收起了战斗号角,话题一岔,说,我们超市对门开了个大酒店,你晓得吧?

    我说,银河酒店,早几年就开了,你今时才看到?

    她说,对面酒店三天两头结婚摆酒抓周请客,好热闹。我一天天看别人嫁女儿,眼睛红。前天那个结婚的,姑娘99年,只20岁就嫁出去了。

    我说,瞎讲,清明节办婚宴,脑壳不清白了。

    王菊香女士咳了两声,说,那就是上星期。我天天清货,昏天暗地,搞不清楚日子了,上星期。

    我说,你想收份子钱了?

    她说,你不要提,这些年天天往外头随份子钱,没得收回来的时候。

    你爸的同事,今天老丈人祝寿,明天搬新屋吃酒,后天四十八岁也请客,人都不要脸了,翻起花来请客吃酒,就为了收份子钱。我至少不搞这些,盼你结婚怎么盼不得?

    我不讲话。

    王菊香女士又说,你跟我讲,有没有谈恋爱?

    我说,没有。

    她说,那你要谈啊,年纪不小啦,别人像你这年纪,孩子都抱起了。我天天急,晚上睡不着觉。

    我说,结婚要买房,省城房子买不起。

    她说,哪里的道理要女的买房?

    我说,别人要是条件一般,得双方凑首付吧。

    她说,那你不会找条件好的?王晓丽中专出来,在省城找了个有房的,你好歹读了大专,还没她有用?

    我说,你再不走,迟到了要扣工钱。

    她往外走,说,实在不行,在本地找一个,好生过日子。不要眼高手低,女人过几年老了,就掉价了,到时候后悔来不及。你现在以为自己不得了,以后怕连你妈都不如。

    我冲了包黑芝麻糊当早餐。

    窗外青空白日,采沙场早已不在,挖掘机在我的孩提时代挖了十多年,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石坑,坑大而深,坑底生了杂草和灌木。黄色的花儿爬了藤,从坑底冒出来。

    窗口不再有发糕香、麦芽糖香味,现在的孩子不吃这些东西了。拾荒的老人、修自行车的老人接连在多年前过世。

    我把房间整理一遭,旧书旧衣物清理了扔掉,意外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白裙子,真维斯的,读高中时穿过几次。换季时仔细洗了,小心收在柜子深处,后来竟转头忘了。

    当年洗得多干净呐,可折痕处还是黄了,展开一看,不规则的黄痕,是被岁月来回砍了几刀。

    ……

    五月一号,突然升温。我们几个第四次约会,在废弃的炼钢厂。

    夏青说她没有特别想做的事,但从小就想进炼钢厂,看看里边什么状况。我借口中午在学校复习,没回家。

    我换上白裙子,找不到镜子看自己模样,很不自在,走在街上觉得全世界都在看我。

    我余光瞥见白色的影子从路边商店的玻璃门上飘过,白裙飘飘,我突然间很开心,我也有美好的时候。

    快到炼钢厂了,秦之扬喊我,吴润其。

    他从马路对面跑过来,笑了一下,说,你今天蛮好看。

    我不好意思,脸很热,说,你吃中饭没有?

    他说,在食堂吃了碗面,你呢?

    我撒谎说,吃了面包。

    他不信,从书包里掏出袋柠檬味夹心饼干给我,说,吃这个吧。

    炼钢厂的红砖围墙年久失修,墙头长满青草。李桥和夏青在前面等我们,钢厂大铁门锈迹斑斑,挂着堆满铁锈的粗链子。

    大门上面开了扇小门,晃荡着敞开了,一眼望到头,尽是荒芜。

    秦之扬说,厂子拆掉了?

    李桥说,好多年了。经济效益不好,还污染环境。

    我说,我小时候还看到过烟囱冒烟,吐白气呢。

    夏青张开嘴巴,哈了一下。

    我笑起来。

    她说,我想爬到烟囱顶上。

    夏青率先进入厂区。一条水泥大道,成排杨柳,叶片沾灰,精神不振。

    一边一个红砖砌成的大厂房,墙上几扇高高的玻璃窗,间隔刷上白底红字,红字掉了漆,一边是“精工冶炼,钢铁先锋”,另一边是“千秋伟业,志在必得”。

    我们像掉进了文物坑,这地方刚出土,覆了几个世纪的灰尘,走在地上跟踩地毯似的。

    进了厂房,空荡荡。机器、生产线搬空了,只剩一道道阳光从高窗里斜下来,微尘飞舞。

    夏青呜叫一声,有回声。

    李桥说,喝!又是回声。

    我和秦之扬笑起来,厂房跟着笑,笑声像圆皮球满地滚。突然,大家安静下来,四周也悄悄了。我感觉到阴凉,空气里有腐旧的生铁的味道。

    我们站在巨大的厂房里,像足球场上的四颗皮球。

    夏青